《昼颜》:午后3点才能自由恋爱

2014年,电视剧《昼颜》横空出世。将目光聚焦在日本家庭主妇和她们的婚外情上,称之为“午后3点的恋人们”。午后3点,是一个颇为暧昧的时间点 —— 丈夫还在上班,孩子没有下学,家务也暂时完成了,主妇们守着空房间,准备送走毫不留情的光阴。纱和正是这些主妇中的一员。她看似静默,实际上却对与丈夫的无性婚姻颇为不满。而那只被偷来的口红,正隐喻了她内心的躁动。出轨似乎是必然的,只是对象刚好是北野老师而已,所以在观剧初期,这种行为颇令人不齿。但随着剧情的不断延伸,导演撕掉了婚姻与人性的遮羞布,反倒将纱和与北野的不伦恋衬托为纯爱,让人不禁关心起这对恋人的结局。而在2017年6月,电影版《昼颜》给出了交代。

《昼颜》:午后3点才能自由恋爱

离婚后,纱和独自来到海边小镇三滨生活。那段关于出轨的往事,被她彻底留在了东京。北野则继续在婚姻中挣扎,与妻子乃里子维持表面的和平。

与电视剧不同,影版《昼颜》并不满足于呈现婚姻的“痒”和出轨的“阵痛”,而是要挖掘出轨所面临的心理和社会问题。于是,在机缘巧合下,纱和与北野在三滨重逢了。

《昼颜》:午后3点才能自由恋爱

最初,他们是隐忍而克制的,避免任何肢体上的接触,只进行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渐渐地,当他们想占有对方时,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了断。很显然,这是导演为接下来的探讨所设置的前提 —— 北野与纱和的出轨并非原始的、肉欲的,也正因此,他们在相处时才会显得小心翼翼。但世俗显然不这样认为,直到乃里子撞破北野与纱和的约会,一场主流价值观与出轨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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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的羞耻感

乃里子发现北野与纱和旧情复燃后,要求他们当面做爱。一方面是因为极度愤怒会令人说出荒唐的话,而另一方面则折射出了世俗的看法,那就是“出轨没有纯爱”。北野与纱和的确发生过性关系,但性本就是爱的一种常态。可现实却是,因爱出轨的人不在少数,并且终生都要背负着性的耻辱感。

纱和去市场买菜,结账时,卖菜的男人趁机抓住了她的手,纱和想要抽回,男人却笑着问:“其实你很享受吧?”在这次卑劣的性骚扰中,明明是受害者的纱和却不敢反抗,正是由于她认为自己对性的渴望是耻辱的。

《昼颜》:午后3点才能自由恋爱

社会的不认同

北野向乃里子提出离婚后,每晚都去三滨与纱和同住。纱和的同事在得知内情后对她语出恶言,而北野的同事也看出了端倪,并提醒他“不要因为作风问题影响升职”。来自于社会的压力能轻易压垮一段不伦恋,女性要忍受人言可畏,而男性的前途也变成了未知数。离婚的成本太高,所以大多数人都止步于偷腥,而怯于直面自己的情感与责任。

我们可以从近镜头中体会到北野内心的波澜。即便他背叛了乃里子,即便三年前他选择了退缩,但在于主流社会的对抗中,他仍旧是个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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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乏安全感

在三滨同居期间,北野与纱和的感情本身也曾出现问题 —— 纱和怀疑北野与乃里子藕断丝连,北野则介意纱和与老板交往过密。“抢来的爱人终究会被别人抢走”,两人不仅不信任对方,甚至连自己的忠诚度都打上了问号。

如果说出轨是一项罪名,那么北野与纱和都有过前科。对方与异性的正常交往会被歪曲成不忠,而自己对对方的占有欲也显得没有立场,怀疑与自我怀疑,始终伴随着曾经婚内出轨的人们。纱和的老板曾暗示她“出过轨的人一定会再次出轨”,这令本就没有底气的纱和彻底动摇了。

主流价值观的可怖之处正在于此,它不承认个例的存在,而是将一切问题都对号入座,给人以强烈的心理暗示。

《昼颜》:午后3点才能自由恋爱

在渡边淳一的小说《失乐园》中,久木和凛子这对婚外情人为主流社会所不容,结尾他们共同赴死,才完成了对世俗的控诉与抗争。《昼颜》同样选择了这种悲剧式的结局。办完离婚手续,乃里子主动要求送北野回家。驾驶的过程中,她的情绪却渐渐失控,不断加速、冲撞。

乃里子问:“为什么是她而不是我?”

北野答:“我真的不知道。”

《昼颜》:午后3点才能自由恋爱

三滨的烟火点亮了整片天空,北野的身体向火光处甩去,而烟火之下,纱和还在殷切地等待着他的归来。

有人说,不论是剧版还是影版的《昼颜》,即使过程再离经叛道,结局仍旧会回归主流,说白了就是“政治正确”。但我认为,恰恰是这样不美满的结局,才令剧情更加真实、丰满。

北野去世后,纱和一直在寻找他准备的戒指。当她找到乃里子时,你会发现镜头里这个面目狰狞、浑身是伤的女人,或许是这场闹剧中最大的受害者。

事实上,出轨本就是一件两败俱伤的事。究竟是北野失去了生命、纱和失去了北野更痛呢?还是乃里子失去了爱情与尊严更痛呢?孰是孰非,放到非理性的爱情中去,恐怕很难说清。《昼颜》对于婚姻与出轨的立场本就是模糊的,它更多时候是在批判被主流价值观框住的人类社会。正如北野在讲座上感慨的那般,与萤火虫相比,人类是如此得不自由。

《昼颜》:午后3点才能自由恋爱

铁轨边的绿灯像极了发光的萤火虫,纱和追着它跑,却眼睁睁看它变红。她躺到冰冷的铁轨上,想就这样随北野而去。在列车通过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了飞舞的萤火虫。伴随着剧迷们熟悉的《Never Again》,她挣扎着爬上了月台,红灯又再次变绿。那枚纱和怎么也找不到的戒指,原来被北野放到了公园的木箱中。多年后,一个小男孩发现了,并将它戴到了小女孩的手上。如果有来生,做一只自由的萤火虫好不好?哪怕是生而为人,也希望早点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