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振华:月夜,深冬(小小说)

王厚蹲在路边的土堆后,他已冻得瑟瑟发抖。尽管他身上还披着十年前一个老军人送给他的大棉衣。

身后的柿子树光秃秃的,但仔细一嗅,依稀还能闻到甜甜的柿子味道。他无心去遐思柿子的味道鲜美,烦恼的心事坠了他一身。

他焦急而又忐忑的遥望着柿子林中的羊肠小道,他的心突突直跳。莽莽啊,苍苍啊,哪儿有个人影?

上帝啊,我真是走投无路了,三十岁了还贫困交加,妻子分道扬镳了,只因家中一个卧榻多年的耄耋老母。唉,除了病魔缠身的母亲,还有一个刚刚入学的女儿。

上帝啊,请保佑,无论我遇到哪位先生或者女士,我不会伤害他的,我用我的良心保证。

尽管我带着玩具手枪,除了恫吓还有什么用呢?其实,我连一个蚂蚁都不敢踩呀,何况……

一阵干咳声由远而近,脚步轻盈,仿佛是个女的。

“站住,把钱拿出来!不然……哼!”王厚举了举手中的“枪”,看似面目狰狞,凶神恶煞。那声音也不啻空中响起的霹雳。

“ 哎呀,我的妈呀?”那女人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快把钱拿出来,不然,我就……”王厚又挥了挥手中“枪”。

“哎呀大哥,我没有钱,真的没有钱!”那女人缓过神来,哭哭啼啼的哀求道。

“少啰嗦,快拿钱!”王厚声嘶力竭,连柿子树上的干枯枝都震落下来了。

“大哥,说实话,我口袋只有二十五块钱,这还是我半年积攒下来的。我一个女人家,三个孩子,又不会打工。丈夫从来不给我钱,也不去赚钱,整天不是喝酒,就是赌博,没钱就打我。这不,喝酒半夜才来,输了,到家揪着头发就揍我,”呜呜呜,“我是挣脱后跑出来了,这日子没法过了!我是去俺娘家的。”那女人哭的很伤心。

女人凄婉的哭声深深的刺戳着王厚的心,但他仍然恶声恶气,“那好吧,有多少拿多少!”

那女人递了钱,王厚站在一边,让那女人过去。风吹拂着那扇破烂不堪的大衣。那女人瞥了他一眼,心仍有余悸。

“站住,你家是哪儿的?”

“大哥,你放过我吧,我娘家除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娘,其它的什么也没有,更没有钱?”

“不,我没那个意思。”王厚的声音近似温善。

“那好吧,我娘家是湾沟村的。”那声音怯怯的,酸楚而哀怜。

她蹒跚着走出那片柿子林,还不时的回头窥,生怕那个贼人跟着自己。一溜儿小跑,娘家就在眼前了。

她自认倒霉,深夜被醉酒的丈夫暴打跑出,半路上又遇上抢劫,身上没有一分钱,该如何见自己的老母。

回想自己的过去,没个好日子过,没给老母幸福,也没给孩子们幸福,不觉悲从中来,泪水不觉又潸然。为什么伤心的总是女人?这以后怎么生活下去?她徘徊在湾沟村的那道堤坝上。

海,再见了老母,再见了亲爱的孩子们!她解下自己的腰带,缓缓的套住自己脖子,一头缚在树枝上。

“大姐不要!”

“谁?”

她从惊恐中回头,那个可恶的贼人出现在眼前,并且迅速地解下了她的死亡之绳。

“大姐你不能这样!”

“你害我为什么又救我,为什么不让我一死了却烦忧?”

“我是来赔罪的,今夜的事是我不得已而为之。我母有病,无钱医治,所以我就做了傻事。回到家被我娘痛骂了一顿,非让我给您赔罪,我这就来了。这是您的钱,给!”

时间凝固了。

他俩扭头向远处看,月亮在恍惚中朦朦胧胧,那片柿树林依稀在苍茫中。

夜,更静了。

银河两岸的星依然在闪烁。

鸡,似乎叫了起来,大概天将亮了。

作者简介:段振华,原阳县陡门乡阎辛庄学校语文教师。自小酷爱文学,尤其是诗歌,常用诗歌的形式表达人生感悟。有诗歌近千首,小说三十多篇散见于《大东北文学》《大连文学》《辽宁文学》《江南文学》《人民作家在线》《作家前线》《新京都文艺》《文海听涛艺术》《好文推荐》等纸刊网络和微刊,现为《作家前线》系列平台签约作家(诗人)。出版个人诗集《留不住的花絮》(一)。愿在多彩多姿的文字游戏中描绘斑驳光影的美丽人生,笑傲困窘,面着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