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见和揣测,是社会对女性最大的恶意

1、被私生活绑架的女性

前几天#宫颈糜烂算不算病#这一话题引发了网友的热烈讨论,甚至一度冲向微博热搜榜首。

尽管医学上早在2008年就已经取消了“宫颈糜烂”这一说法,但依然有大把的人谈之色变,甚至还有人将其作为判断女性私生活的风向标。
"私生活混乱不健康,有多个性伴侣的人才会被感染。”

“抽烟酗酒,她们是私生活放荡的女人。”

关于宫颈糜烂的恶意评论,在网络上随处可见。

人们对宫颈糜烂的刻板成见就像是血淋淋的钉子,将“患病”的女性钉在道德的耻辱柱上大肆声讨。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其实,我们所说的“宫颈糜烂”,是指宫颈的柱状上皮出现异位,属于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和变化。

而宫颈糜烂等于私生活混乱的说法更是无稽之谈。不管女性的私生活混乱与否,宫颈都会随着身体激素的变化,出现宫颈的糜烂状改变。
一些人却总是将女性疾病当作是一种被惩罚的标志,让女性疾病变成一种“羞辱之症”。

就像《悲伤逆流成河》的女主易遥,由于误用别人的毛巾而感染尖锐湿疣,从此被贴上了不良少女的标签,遭受着无穷无尽的校园暴力。

尖锐湿疣是一种因HPV(人乳头瘤病毒)感染的传播性疾病。它的传播途径除了性行为以外还有污染物的直接接触,但后者却被人们选择了忽略。
因为在当下,“湿疣”这个词已经被严重污名,它成为了一种带有道德判断的符号和“性病”的代名词。

由于女性疾病的病因并没有被广泛熟知,所以很多人会带着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们眼中的这种“神秘之物”。其中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将疾病与女性的私生活捆绑,使疾病具有道德的传染性。

女性疾病被污名至此,却也远不止于此。这背后潜藏的,是社会对女性莫大的敌意。

2、隐晦的性歧视

在社会的两性关系中,女性也同样会遭受一些隐晦的性歧视。

杜蕾斯因内涵广告被罚81万的新闻在网络上一石激起千层浪。但其实这并不是杜蕾斯第一次被罚款,上一次是因为与饿了么、喜茶的联名广告被处罚,罚款金额同样高达80万元。

杜蕾斯到底触碰了什么红线?

首先,杜蕾斯制造了一次语言污染。

比如杜蕾斯在海报里写:今夜一滴都不许剩。喜茶在评论里回复:说好了从那天起,你唇上始终有我的芝士。

“今夜一滴都不许剩”中暗含了性姿势,而芝士则代表了另一种性臆想。

这就让爱喝喜茶,爱吃芝士的群体受到了极大的冒犯。

有可能这类群体只是对异性纯洁地发出喝喜茶和吃芝士的邀请,却被对方误会成了一种性暗示和性邀约。

其次,杜蕾斯文案中最大的错误,是对女性的不尊重。

在男性主导话语权的社会形态中,因为男女性器官的差异,导致女方在性行为中一直都被视为被侵入者和承受者。

在两性关系中,女性从来都被认为是性行为的客体。这也导致了人们对于男女性经历的认知程度差异化。

如果女方拥有丰富的性经历,她们就会被认为是私生活糜烂的荡妇。而如果男性的性经历丰富,则会被称作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

可是在性解放、性平等的今天,这套传统逻辑系统的愚昧和无知也就暴露无遗。

1995年,在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上通过的《北京行动纲领》正式确认,女性享有性自主控制权和自由决定权。

虽然这些束缚的枷锁和有规则的樊笼被纷纷打破。但有些人的偏见,仍是充满了恶意,有些人的想法,仍是顽固不化。

杜蕾斯“今夜一滴也不许剩”“喂饱每一张嘴”中的“喂”和“不许”两个词,就表现出了男性在性行为中的主导性,甚至是强制性。

杜蕾斯的文案是面向所有人的普遍表达,而这种命令式的强制性交对于女性的冒犯是显而易见的。

谈性无罪,可由于杜蕾斯的文案没有把握好边界和尺度,让性变成了色情和低俗,更是屡屡忽视女性本该在两性关系中享有的平等自主权。

这种暗藏在广告中的隐晦性歧视,是社会对女性偏见的另一种表达方式。

3、被严重污名化的女性群体

“女人就是小心眼”、“女人就是不能吃苦”、“女人就是脾气大”。

这样的评价充满了对女性的恶意和偏见,而发出这种评论的人也往往会用自己的臆想去推断和揣测女性。
最近,在《她有情绪又怎样》这档节目中,中国最佳女拳击手张伟丽谈起了自己因职业受到的偏见,感触颇深。

她说自己作为一个女性,虽然拳击赛场上得到了最高荣誉,却仍然无法摆脱社会中的职业性别歧视。她几乎每天都会从网络上看到关于自己的恶意评论。

“女性练拳击就会特别暴力吧”

“她那么强壮以后肯定会打男朋友吧”

其实,这种偏见的想法还存在于社会的方方面面,因为总有一些人喜欢给女性下各种各样的定义。

当社会在进行职业定位时,一些词语会直接被默认为男性,比如工程师、司机、企业家等,并且这些职业的背后不会暗含更深层次的负面感情。

而当描述女性时,却在无形中强加了许多荒诞的故事性与画面感,并且带有很浓烈的负面色彩。

比如“女秘书”一词就暗含着被老板“潜规则”、着装性感、婚姻第三者的固化形象;“女司机”则是被贴上“马路杀手”等极具讽刺意味的标签。

不仅如此,网络上也常常会出现污名女性群体的词汇。比如以“绿茶婊”为源头派生的一系列“圣母婊”、“文艺婊”等具侮辱性标签的词语。

而一些本来不带有歧义色彩的中性词也同样被妖魔化,比如“小姐”一词成为了性工作者的统称,“名媛”也变成了只会依靠男人和家庭的女人。

女性群体的形象总是被社会严重污名化,而社会对于女性群体的恶意,似乎从未减少。

4、“从来如此,便对吗?”

近年,以女性为视角的杂志、广告、影视作品不断涌现,以此来迎合广大女性消费群体的口味。

但这类作品中,对女性的恶意揣测以及污名化女性的问题却依然存在。

时尚杂志在宣传相关单品时会用到“斩男色”,“男性最爱的女性穿搭”等字眼。很多美妆博主也会频繁推荐“直男最爱的元气妆容”,但这些行为却都是将一种固化的男性思维传递给女性受众,潜移默化着“女性的部分价值源自于取悦男性”这一思维模式。

而影视剧里女性的成功也大多数都建立在男性的欣赏与帮助之上,导致这种女性只有依附男性才能成功的观点依旧泛滥。

说到底,女性群体的形象被严重的污名化,除了传统的性别观与道德观的固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媒体为了迎合受众的口味,不断地加强这种女性群体的污名化,进行一些具有角色偏见的报道。

比如媒体在采访成功的女性时,常常会问她们“你该如何平衡事业与家庭?”仿佛对于女性而言,她们人生的首要责任就应该只是家庭,当一位女性表现出很强的事业进取心时反而会被视为异类,被认为这是她不应该的样子。

不仅如此,媒体还会扩大女性采访者的情绪变化以及肢体语言,用激发性别矛盾的方式来进行输出和报道,报道中通常会着重于突出女性这一社会角色,而一笔带过她的成功与努力。

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女性的生存空间直至近代,都只局限于家庭、幕后等边缘化的位置,“三从四德”,“温良恭俭”,则成了女性的一种固化印象。

波伏娃曾经说过:“女人的不幸在于被几乎不可抗拒的诱惑包围着;她不被要求奋发向上,只被鼓励滑下去到达极乐。当她发觉自己被海市蜃楼愚弄时,已经为时太晚,她的力量在失败的冒险中已被耗尽。”

这段话在如今看来,依旧是如芒刺背。狭隘的观念和社会的偏见一直潜行在女性成长,职场和婚姻的各个阶段。

然而,总有人在抗争,在质疑,在发出诘问:从来如此,便对吗?
伍尔夫笔下的达洛维夫人,一生都在摆脱冠夫姓的称谓,努力活出属于她自己名字的含义。

《玩偶之家》中的女主角娜拉,努力摆脱把自己当做玩偶的丈夫,挣脱婚姻与社会观念的桎梏。

正如《她说:女性人生瞬间》中的一句话:

“我们成为有悠久传统胆敢改变世界的人其中的一份子,他们看清事情事物的面貌,想像更美好的未来,然后在他们自己、别人身上、和这个世界种下改变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