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电影,好的纪录片和综艺同样能让人类的生命延长三倍

「电影发明以后,人类的生命比起以前至少延长了三倍。」

在电影『一一』里,导演杨德昌借着角色之口说出的这句台词,被无数影迷奉为经典。对于普通观众而言,电影无疑是一扇衔接着日常生活与大千世界的窗户。即便一个人从未造访过美国,也能从伊斯特伍德的西部片里一睹漫天的黄沙与烈日,以及由左轮和马鞍构筑起的牛仔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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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从「认知世界」的维度来看的话,除了电影以外,还有很多影视作品同样肩负着类似的使命。

比如,以「真实」为核心要素,最为贴近现实生活的影视形式——纪录片。

一提到纪录片,大家最先想到的可能是 BBC 的『动物世界』,或是百看不厌的 Discovery 探索频道。而我个人最喜欢的纪录片,是日本NHK电视台的招牌节目『纪实72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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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是『纪实72小时』的核心。每期节目,制作组会选择一个看似普通的地点驻扎三天。在此期间,任何一位经过的路人都可能成为采访的对象。对于我这样的外国人来说,这些普通人的故事和想法,恰恰反映了日本社会最为真实的面貌——就真实程度而言,这是电影或电视剧远不能及的。

『纪实72小时』好在哪?用一句话说就是「平中见奇,淡而有味」。一如四川名肴开水白菜,只有尝过的人才明白其中的精妙。

平淡是『纪实72小时』的表面。节目组选取的拍摄地点,大多是城镇的一隅:24小时营业的餐厅、海边的养老院、即将停业的百货商场,人来人往的会话教室和海底隧道... ... 这些充满了市井气息的角落,正是展现普通人生活的最佳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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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只是引子和契机,『纪实72小时』真正的主角是那些被采访者。他们的年龄身份各不相同,却都是最普通的平民百姓。从这些人身上,你看到是现代日本社会的角角落落,以及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这就是平淡之下的「味道」。

『大医院的搬迁』记录了医护人员将病人和设备从旧址护送到新医院的全过程。尽管距离只有250米,但工作人员自始至终没有表现出一丝懈怠。从准备大会、陪同监护再到安排新病房,整个过程是如此高效有序,让人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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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人里,既有资深医生、护士,也有刚参加实习的年轻人和负责的营养餐的厨师。虽然岗位和资历不同,但所有人对于病人的关怀,以及对待生命的认真态度,都是完全一致的。

我相信他们不是因为接受电视台采访而夸夸其谈,因为从这些人的眼神里,我能感受到那份让人肃然起敬的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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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朝大海的养老院』反映的是日本社会老龄化的现状。老人们用大半生的积蓄买来一张床位,和陌生人一起度过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偌大的养老院设施齐全服务周到,但填补不了老年人内心的寂寞与孤独。

在这个平均年龄84岁的地方,晚年的生活质量是由态度决定的。大部分老人在这里交到了朋友,欢声笑语不断。也有人选择把单身主义坚持到底,独自走完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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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会变老,如何优雅从容地面对老去?看完这一集,或许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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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想要了解普通日本人的购物观念,『大型住宅区的二手商店』是不能错过的一集。在中国你几乎看不到规模如此之大的二手商店——包括衣服、餐具、书本、乐器在内的60万件商品包罗万象。当然,不能忽视的还有背后那一套完善的交易体系和仓储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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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采访过程中,节目组遇到了一位有点特别的女生,从穿着打扮到居家生活,她坚持只用二手商品。当记者问及原因时,她的答案出人意料:

「因为不想把新东西弄脏,所以只买二手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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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新厌旧是人的本能,但只要热爱生活,用二手货又有什么差别呢?

就像旁白所说的那样,即便没有新品,一个人也能活得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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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这集之后,我瞬间对日本的大型中古店产生了兴趣。以至于后来去冲绳旅游还特意造访了一家二手商场「漫画仓库」,具体记录在之前的一篇游记里

猫咖、地堡与二手商场——非典型冲绳游记

很多拍得一般的纪录片都有个通病,就是主次不分。我喜欢『纪实72小时』的另一点就是节目组从不故作玄虚或者添油加醋,而是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让接受采访的普通人成为节目的主角。

甚至连旁边的声音都力求平静淡泊,不掺杂情绪。这种反差让被访人流露出的情感显得尤为真实,难怪观众会被这些普通人的语句所打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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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崎名央演唱的片尾曲『川べりの家』也是这个系列的一抹亮色。每当采访进入尾声时,观众的情绪也被烘托到了最高点。此时耳边渐渐响起舒缓的音乐,轻柔的女声唱出略带哀愁的歌词,配合采访画面,让人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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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这首歌太过经典,连后来翻拍的『中国版纪实72小时』也以这首歌的中文版作为节目主题曲。遗憾的是,虽然场景变成了中国,但整部纪录片却没有抓住原版的精髓。旁白介入过多,采访问不到点子上,让看过原版的观众大失所望。

这才是真的淡而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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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NHK的『纪实72小时』,东京台的一档综艺『去你家可以吗?』也是我一直在追的节目。摄制组在深夜的街头搭讪路人,以提供打车费为代价,和路人一起回家进行采访拍摄。

和『72小时』相比,『去你家』的家访形式更加深入,作为综艺节目戏剧效果也更好,经常会出现让观众和嘉宾都大跌眼镜的场景。

这个节目在微博上被转发最多的一期就是个好例子。镜头里的这位自由职业小哥的家中,居然还住着一个混血长腿美女。两个年轻人因为兴趣相投和寂寞而同居在一起,却依然维持着微妙的朋友关系,谁都不愿打破这种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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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看来无法理解的生活,却是他们每天的日常。透过摄制组的镜头,我们看到的是由无数普通家庭构成的人间百景。

在这里,你能看到梦想成为歌手的拉面摊主。为了照顾年迈多病的母亲,他的拉面摊一开就是十几年,一手包办全年无休。

摊主年轻时向往大城市,独身来到关东打了十五年工。自己的拉面店没有开成,只能在深夜摆摊赚点辛苦钱。当他向记者展示年轻时写的歌词时,忍不住哽咽落泪——为生活妥协梦想,这样的经历你是否也曾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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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从大学退学,在歌舞伎町从事陪酒的女生。月收入100万日元以上的她,身边从不缺少男人的身影。在实现开一家定食店的梦想之前,她已经下定决心,以女人作为武器继续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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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迷酗酒而疏远了家庭的老师、妻子去世后独自照顾女儿们的父亲、因病摘除眼球,和猫咪一起生活的开朗少女...

走进了一个人的家,也就走进了他(她)的生活。即便语言不同,在喜怒哀乐的表达上,人类的情感都是共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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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很容易自大的生物,没有了解过世界之前,会认为天底下都过着一种样子的生活。『纪实72小时』和『去你家』这类节目的意义,便是给你一个窗口,让你知道每时每刻在广大世界的另一端,都上演着与众不同、五彩斑斓的人生。

我时常庆幸生活在这个信息极度丰富的时代。只要借助网络和影像,我们就可以经历千里之外陌生人的人生,并且从中获得慰藉,汲取力量,以便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认真面对自己的生活。

对于我来说,这就是影像最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