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摊贩做到大总统,一代枭雄为何徒留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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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2年,天津饱受战火摧残,一时满目苍痍。“外郡之商,早已卷资星散,本郡之贾,亦经运货遁逸”,南来北往的商船作鸟兽散。又逢蝗灾肆虐,“在地青苗,全行食尽”,津门一带“难民载道,甚至乞丐无门”

那时的百姓,一如彼时的晚清,虚弱、麻木、绝望。

农历十月,寒风凛冽,大沽口的贫困船户曹本生家,第三个孩子呱呱坠地。曹本生靠造船为生,收入微薄,勉强养活一家老小,仿佛脸上就一个大写的“穷”字。国难当头,家境贫寒,这个新生儿似乎没给这个家庭带来丝毫喜悦。

万万没想到,正是这个被穷苦家庭视为累赘的孩子,后来竟成为北洋时代的风云人物,甚至一跃成为中华民国第五任大总统。他,就是曹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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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天津城。

曹本生自己虽老实木讷,目不识丁,却很关心孩子的成长。在他支持下,年幼的曹锟得以入私塾读书。在私塾期间,曹锟学习刻苦,略读经史。他还苦练书法,写得一手好字,这也成为其毕生爱好之一。

贫穷限制了曹锟的求学之路,四年的学习时光转瞬即逝。离开私塾后,他转而习武,整日舞枪弄棒。

曹本生见儿子不务正业,想教他造船修船,曹锟死活不肯,让其务农,他也不愿安分。于是,16岁的曹锟只好推着独轮小车,往返于天津城与塘沽之间,沿着大街小巷卖布谋生。

他为人厚道,做买卖从不计较价钱,也不追讨欠债,虽只取蝇头小利,却颇受顾客欢迎。

他待人诚恳,常用赚得的小钱请朋友吃饭喝酒。有一回,因一时贪杯,醉卧街上,钱袋让人偷了去,过后他既不追问,也不烦恼,一笑置之,真是当之无愧的佛系青年。正因如此,当地人给曹锟起了一个“曹三傻子”的诨名。

若是常人,在这样的生活中,要么醉生梦死,要么逆来顺受,可曹锟不愿意,他一心想扼住命运的咽喉。曹三傻子,其实也不傻。

1882年春,李鸿章在天津练兵。

俗话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从军在很多人看来,不是一个正当出路。而曹锟贩布四年,前途渺茫,山不转水转,在迷茫之际,他毅然决定弃商从戎,去探索自己的前途命运。

入伍之后,曹锟憨厚老成的本性不改,遇事当先,吃苦耐劳。而他体形魁梧,又能识文断字,在长官眼里自然是棵好苗子,不久便被选入天津武备学堂,并以优等生的身份毕业。他的同学中,还有段祺瑞、冯国璋陆建章等日后的风云人物。

曹锟生平最重要的一个贵人,当属袁世凯

1895年,袁世凯接管定武军,在天津小站练兵。曹锟慕名来投,他本身是武备生,又有天津老乡、袁家故交曹克忠引荐,很快得到袁世凯的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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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锟成名于北洋新军。

袁世凯之所以看重曹锟,不仅因为他的才干,还有他忠厚可靠的性格。袁世凯虽是编练新军,但为了提升个人威信,有意在军中以旧式师生关系的态度来对待部下。

曹锟这人就很老实,见了袁世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以做个受气包,平时没少受袁世凯厉声责骂,正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可作为全军“表率”。

1907年,在北洋军打拼多年后,曹锟升任北洋军第三镇统制,并一直牢牢掌握这支军事力量,成为他与北洋各系明争暗斗的筹码。

20岁那年,一无所有的寒门子弟曹锟,做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决定,转眼间25年过去,曾经的他毫不起眼,如今却与天下豪杰并驾齐驱。

或许,在通往成功的道路上,需要的不只是努力,还有正确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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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维钧在其回忆录中曾如此评价曹锟,说他是“天生的领袖”,“恢宏大度,襟怀开朗”,“具有某些不寻常的品质”

那么,曹锟到底有哪些过人之处呢?

曹锟本人因家贫而学业无成,后来却非常重视文化教育,尊重知识分子。

1921年,曹锟在保定创办河北大学,自任董事长。

据说,曹锟常亲自到学校视察。有一回,正值炎炎夏日,他看到教师们在讲台上挥汗如雨,实在辛苦。之后,他要求校工天气热时要送毛巾到教室,为教师们擦汗。每到学校发薪时,他都命校方务必用红纸把薪金包好,并放在托盘上,恭恭敬敬呈给教师。

每次对学生训话,曹锟都要强调尊师重教,他甚至直言:“谁要是对教授有不礼貌的行为,我就要谁的脑袋!”虽只是言语威胁,但话粗理不粗,想想曹锟当年也没少被袁世凯恫吓,现在趁机吓唬一下学生,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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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锟。

同时,曹锟善于笼络部下。他自个儿出身苦,知道当兵不易,因此很体贴下属。自从接任第三镇统制后,他常独自微服探访,了解士卒疾苦。

北洋第三镇曾在东北驻扎数年,袁世凯回籍养疴时,他们一度受到朝廷排挤。来自关内的士兵们难以适应东北长期的酷寒,曹锟得知后,命军需处给每一个士兵缝制一个皮毛耳套。对士卒们的其他要求,他也有求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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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佩孚,一度被称为“中国最强者”。

曹锟有识人之能,他手下不少能人志士受其恩惠,为他誓死效力。其中,最著名的,当属大帅吴佩孚

吴佩孚早年曾考中秀才,因受人陷害,上进无门,不得已流落他乡,投身行伍,一直怀才不遇。1906年,几经周折的吴佩孚投奔曹锟统领的北洋第三镇,终于遇见自己的伯乐。

吴佩孚初到军中,籍籍无名。有一回,曹锟急需用东北地图,全军上下,居然只有吴佩孚,带着一张自己绘制的东北地图。从那之后,曹锟对吴佩孚格外关注,尽管那时,吴不过是一名管带。

正因为有曹锟一手提拔,吴佩孚才能青云直上,并一展自己的军事才华。1919年,冯国璋死后,曹锟接过直系的领导权,他放心让吴佩孚坐镇洛阳,领兵征讨。二人犹如鱼水,一度让直系军阀风光无限。

在吴佩孚的带领下,1920年直皖战争,直系军阀先挤走了皖系段祺瑞1922年第一次直奉战争,又打败了奉系的张作霖,完全掌握北洋政府。那时候,有西方媒体认为吴佩孚是“最有可能统一中国的人”

吴佩孚手握重兵,虎踞洛阳,曹锟一派则在保定活动,直系遂分为保定、洛阳两派。可是,即便是吴佩孚最辉煌的时候,他也没有将曹锟取而代之,始终把老领导放在心上。这正是曹锟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成果。

在第一次直奉战争前,曹锟的四弟、直隶省长曹锐因不满吴佩孚抢风头,曾力主与奉系合作,反对开战。

同时,张作霖与曹锟还是儿女亲家,其四子与曹锟女儿曹士英结有娃娃亲。张作霖之所以结下这门亲事,就是为了拉拢曹锟,孤立吴佩孚。

在此情况下,曹锟果断给吴佩孚发了个电报,说道:“你即是我,我即是你。亲戚虽亲,不如自己亲。你要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坚定地站在吴佩孚一边,让他在前线放手一搏,最终克敌制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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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佩孚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不惧功高震主的流言蜚语,而曹锟也有自己的原则,他想当大总统,还坚持照着规矩来办事。

曹锟平生最大的污点便是贿选总统一事,其实此事也很耐人寻味。

曹锟早就想过一把官瘾,之前他曾想过当副总统。

段祺瑞曾以副总统之位拉拢曹锟,诱使他赞成中国在一战中对德宣战。曹锟心动了,没多想就同意。

可到1918年选举时,在段祺瑞指示下,安福国会的一百多名议员,以“虚副总统一席以待南方领袖”为由,拒不出席会议。最终因票数不足,曹锟无法当选。

曹锟白做了一场副总统的美梦,还被段祺瑞耍了一把,他对此事一直心存芥蒂。如今已经年过花甲,对权力的渴望却始终未减,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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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锟从没有掩饰自己的野心。

1922年,直系军阀控制北洋政府后,曾让黎元洪出面,短暂继任总统。可没过多久,直系党羽们就上演了一出“逼宫夺印”的好戏,黎元洪再次被逐出政治舞台。

此时直系手握枪杆子,曹锟以武力取代黎元洪,可说是轻而易举,就怕名不正言不顺,走一下程序还是很有必要的。曹锟的部下王坦就说:“花钱买总统当,比之要了钱得贪污之名的人强多了,也比拿枪命令选举的人强多了。”

于是,曹锟党羽啖以重利,请国会议长吴景濂出山,助一臂之力。在吴景濂的游说下,国会决定于1923年10月5日召开会议,选举大总统。

曹党则趁机明码标价,以5000元起价,收买各地议员,请他们在大选当天投票给曹锟。连年战乱,换了这么多届政府,议员们工资都没着落,曹党的馈赠恰似久旱逢甘霖,这些“猪仔议员”也有自己的苦衷。

最终,全体800名议员,有将近600名同意当天出席。那段时间,曹党四处奔走,不是寻访议员,就是筹集资金。位于北京西单的甘石桥俱乐部选举总部整天都在签支票,忙得不亦乐乎。

到选举当天,国会大院内的选举会场气氛异常尴尬。原定早上10点开始的大选,一直到下午1点20分还迟迟未能召开,只因所到议员人数未到法定的583人。

曹党急了,无所不用其极,放出消息,只要能够到场,就算不投票,照样可领5000元。穷疯了的议员们听到这个消息,才陆续驱车赶来。选举总算可以顺利召开。

到场的国会议员大多已被曹党收买,会场内照着原定剧情发展。最终曹锟在593票中独得480票,以压倒性的优势当选为中华民国新任大总统。对直系的弟兄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喜大普奔”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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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锟(左三)接受记者采访。

不过,有的人还是很有胆量。第二天,掌握情报的《北京报》就将贿选内幕公之于众。报道称:

“谚云‘有钱能使鬼推磨’,矧在见金,夫不有躬之议员,派人南下拉人,又加以苏督之协助,当然议员多有北上者。票价名为5000元,然实为起码数,有8000者,有1万者。”

据统计,曹锟此次贿选共花费1356万元,而这笔钱可说是东拼西凑来的。直隶省长王承斌抓捕了一大批鸦片团伙,从中谋得赎身费数百万,又从辖区各县“借款”。除此之外,还有江苏督军齐燮元、湖北督军萧耀南和山西督军阎锡山,各出资50万元力挺曹锟。

自始至终,贿选都不是曹锟的个人行为,而是拥曹派的一次政治站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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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锟当选后,各方贺电如雪片般纷至沓来。从那天起,曹锟一直苦苦等待的,便是老战友吴佩孚的一声祝贺。

他知道,吴佩孚并不支持自己贸然参加竞选,本来就已渐生嫌隙的二人可能就此分道扬镳。

10月7日,吴佩孚终于从洛阳发来贺电,表明对老上司的拥戴:

“我公得480票当选为中华民国大总统,天下为公,选贤乃治,大位不易,有德者居。恭维我大总统名高海宇,功在国家,法统重现,遂作华盛顿之第二;共和有庆,克保大中华以万年,含九有以胪欢,与群伦而更始,日月出矣,齐仰珠联璧合之辉。河山不殊,佇看矢直砥平之颂。匪唯私爱,实乃公言,谨献芜章,伏乞藻鉴。”

吴秀才的文笔着实不凡,且句句说到曹锟的心坎里去。有了子玉老弟的支持,曹锟的腰杆顿时挺直了不少。

10月10日,曹锟正式就职,北京城人头攒动,曹党发动各界群众夹道欢迎。这个从贫苦船户走出来的孩子,一时成为全国最有权势的人。曹锟不仅过了当大总统的瘾,这个年过六旬的老翁也希望在政治上有所作为。

为此,在曹党的群策群力下,起草并通过了《中华民国宪法》,史称“曹锟宪法”。曹锟宪法是在《天坛宪草》的基础上制定,最主要的改变是增加了“国权”和“地方制度”两章,致力于改变国家混乱的局面,在当时很有先进性,已具备司法独立、多党制约、新闻自由等种种特征。

可惜,就因为贿选这步棋,曹锟成了大多数人印象中,那个既不可爱也不迷人的反派角色,极富现代精神的曹锟宪法自然也被顺带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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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锟贿选,拖累新宪法被视为“秽宪”。

孙中山曾就此抨击道:“曹锟以非法行贿,尸位北京,亦尝借所谓宪法以为文饰之具矣,而其所为,乃与宪法若风马牛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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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锟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大总统之位,却免不了其他派系的声讨,同时,北京城内也暗流涌动。

1924年9月,第二次直奉战争打响,两军激战正酣。直系的冯玉祥打着革命的旗号,突然发动北京政变,杀了个回马枪,将曹锟赶下台,并幽禁在中南海延庆楼。“倒戈将军”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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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玉祥。

话说回来,曹锟还是有恩于冯玉祥。当年,冯玉祥不过是旅长,在浦口通电罢战言和,惹怒段祺瑞,段让曹锟查办此事。正是曹锟看中冯玉祥敢作敢为的作风,爱惜其才,才为之说情。

冯玉祥没忘记曹锟的知遇之恩,第一次直奉战争后驱逐黎元洪,正是冯玉祥打头阵,带着军队没日没夜地包围总统府和国务院。在曹锟当选为大总统后,他也曾致电,进行恭维:“钧座当选为正式大总统,群情鼓舞,天日增辉。”

但是,冯玉祥偏偏和吴佩孚屡生龃龉。

一次,冯军军饷不足,曹锟让河南拨款解决,吴佩孚却以筹款无着为由拒绝。冯找曹锟说理,称“吴玉帅在压迫我”,再三求助。曹锟听信冯玉祥之言,通电吴佩孚,命其一定得拨20万元给冯玉祥。吴佩孚表示,20万没有,最多10万。双方纠缠不休。

后来,吴佩孚五十大寿,冯玉祥特意送来白开水一瓶,以示嘲讽。吴佩孚哭笑不得。

北京政变后,冯玉祥假借曹锟名义,解除吴佩孚的职权。吴佩孚大怒,骂其为“吕布噬主”。

直系的情势不容乐观,内有冯玉祥倒戈,外有奉系紧逼,战况急转直下。可苦了曹锟,才当了一年大总统,权位便被剥夺,又在北京渡过了一年半的幽禁生活。一直到1926年5月,张作霖与吴佩孚的代表在北京进行会谈,曹锟受内外压力,才正式通电下野:

“锟膺添重托,德薄能鲜,至令部曲携二,纪纲失坠。(民国)十三年十月二十三日冯玉祥倒戈,锟受闭锢,自是法毁乱滋,国无元首,迄今一载有半,良用疚心。今联军讨贼,巨憨已除,大法可复。……锟自愧失驭,久已倦勤,非弃履以为高,且闭门而思过。”

曹锟辞职后,彻底凉凉,只能收拾财物,陪同家眷,重回天津,居住在英租界内,开始晚年的寓公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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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权利的巅峰跌落谷底,没有了身份的束缚,曹锟反而怡然自乐,仿佛变回年少时那个在街头巷尾与朋友把酒言欢的卖布郎。

曹锟酷爱书画,平日便以此打发时间,并与各地文人墨客来往,十足的文艺范儿。他和齐白石私交甚厚,图章大多出自齐之手,图章侧边,常留有“布衣齐璜”四字。

1935年,湖北闹水灾,天津绅商发起义赈,曹锟兴致勃勃,亲书40副对联捐赠。京剧名角程砚秋听说有前大总统的墨宝在义卖,慕名前去购得一联,联文曰:“海阔天空,任俺啸傲;鸢飞鱼跃,羡汝优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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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锟在天津的旧居。

归隐之后,曹锟喜欢和当地老乡闲聊。夏日傍晚,他的院子里经常坐满各行各业的老百姓,有拉洋车的、卖大碗茶的、磨豆浆的,曹锟来者不拒。他自己则坐着小板凳上,挥着大蒲扇,和大家谈笑风生。

曹锟失势后,因其平易近人的性格和非凡的人格魅力,依旧有不少政客登门拜访。齐燮元、高凌蔚、宋哲元等老部下都是他的常客。曹锟在天津的寓所每日门庭若市,上到探讨政局,下到打打麻将。

吴佩孚与曹锟感情仍然深厚。吴下野后,也常派子女前来探望曹锟,不过,由于他本人奉行“三不”(不借外债、不入租界、不纳妾),所以从不亲自前往英租界。逢年过节,曹锟也要派子女去探望吴佩孚。这对多年战友,都是性情中人,在面对日本人诱降时,也都展现出过人的气节。

曹锟来到天津后,一向拒绝与日本人合作,宣告不做汉奸。七十大寿时,曹锟难得大摆筵席,宴请亲友,他对九一八事变痛心疾首,于是,语重心长地对到场的老部下们说,日本人是要亡我民族,掠我疆土,希望大家洁身自好,不要为日本人做事。齐燮元、高凌蔚等人都表示绝不当汉奸,不给日本做走狗。

不曾想,之后几年,日寇侵占华北,曹锟的一些老部下前些年还信誓旦旦,鬼子一来,就纷纷投敌。其中,齐燮元担任伪“华北治安军”总司令,高凌蔚出任伪河北省长。

曹锟听闻,气晕了,不由得切齿痛恨,骂老兄弟们不争气。之后,齐、高等欲上门游说,曹锟都闭门不见,日本人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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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燮元和高凌蔚都曾是曹锟的爱将。

曹锟的四太太刘凤玮系戏子出身,也极具民族意识。一次,几个日本人要求见曹锟,曹锟本想召见,却被刘夫人拦住。她对曹锟说:“就是每天喝粥,也不要出去给日本人办事。”曹锟对夫人的言论深以为然,想不到当年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们,见识还不如自己的枕边人。

1938年,曹锟去世前夕,台儿庄大捷的消息传来。病榻之上的曹锟只有一个遗愿:“台儿庄大胜之后,希望国军能乘胜收复失土,余虽不得见,亦可瞑目。”曹锟半生身在军旅,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以中国军人自居,心系中日战局。

5月17日,曹锟在天津英租界泉山里寓所病逝,享年76岁。各地报纸争相报道,《大公报》发文称赞“其对于国家之忠诚,洵足以激励北方人心”

国民政府则追授曹锟为陆军一级上将,对其一生贡献予以表彰。

曹锟死了,最悲痛的当属吴佩孚。虽然两人自从1926年后就再未相见,可吴佩孚从未忘记曹锟的知遇之恩。他听闻噩耗,仰天长叹,热泪湿襟,立马让夫人张佩兰赴津吊唁,自己则在北京设位诵经,身着忠孝遥祭。

吴佩孚为曹锟手书挽联:

“受四百兆人民翊戴,主治宗邦,敝屣视尊荣。为乐则行,为忧则远,即以诞告群贤,磊落胸怀昭日月。

叨三十年将帅裁成,拆卫区宇,援旌承胜算。制天于上,制渊于下,感深复痛伤知,苍茫涕泪黯津沽。”

没想到,一年之后,同样誓死不降日本的吴佩孚亦随之而去。

曹锟,这位曾手握北洋权御的风云人物,年少时被袁世凯寄予厚望,后来带领直系军阀称雄北方,晚年不亏名节。

如今,很多人却只知他是贿选总统的傻子。这是曹锟的悲哀,还是我们的悲哀?

历史无言,答案在风中飘。

参考文献:

来新夏:《北洋军阀史》,东方出版中心,2016年版

陈钦:《北洋大时代》,长江文艺出版社,2013年版

岳谦厚等:《曹锟家族》,金城出版社, 2000年版

方惠芳:《曹锟贿选之研究》,国立台湾大学出版委员会, 1983年版

杨东晓:《曹锟贿选:买个总统当当》,《新世纪周刊》,2008年第10期

王磊石:《曹锟:贿选与秽宪》,《看历史》,2010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