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又出神级纪录片《书简阅中国》 ​豆瓣评分9.2

这几年宣扬传统文化的作品有很多,它们寓教于乐,让传统文化在科技的演绎下重获新生,比如《我在故宫修文物》《如果国宝会说话》等等。

最近,央视又出了一部豆瓣评分9.2的神级纪录片。

《书简阅中国》

爱看纪录片的观众,对导演金铁木应该都不陌生。出于对历史人文类题材的热爱,从事纪录片创作以来,他始终将目光投向历史的长河,撷取那些晶莹的浪花。作品有《玄奘之路》《大明宫》《复活的军团》《玄奘大师》《从秦始皇到汉武帝》等。

这些纪录片豆瓣评分都在8分以上,有一半高达9分,说是部部精品一点也不过分。

这次的《书简阅中国》也不例外。《书简阅中国》分为六集,每集48分钟左右,共收集了30封古人的书信。写信人有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如范仲淹、王安石、白居易等等,也有藉藉无名的小人物,如梅澹然、惊、黒夫等等。每一集都有一个主题,分别是:小人物、爱情、友情、人生智慧、家风、家国。书信内容从个体的沉浮到大时代的变迁,直指中国人的精神,以小见大,生动悠长。

《书简阅中国》的片头就是浓浓的央视style:高端,大气,上档次。

一枚银杏划过书页,信笺折成的骏马驰骋古道,纸鱼在书信之海中徜徉,雁群飞过长城,迎向太阳。用数字技术实现的历史感,再一次重现了古时“鱼传尺素”、“鸿雁传书”的典故,好像我们顺着镜头走入了被时光之尘掩盖的历史一般。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在同一轮明月的照耀下,让我们走进历史。

1.“巨源在,汝不孤矣”:嵇康与山涛

历史上最有名的绝交信之一,莫过于嵇康写给山涛的那篇《与山巨源绝交书》了。

山涛年长嵇康二十岁,两人是真正的“忘年交”。山涛谦逊大气,清廉稳重,无论是做官还是做人,都无可指摘。嵇康是有名的高穷帅,不拘小节,狂放傲娇。《世说新语·贤媛》说到山涛的情趣与才志或许不能够与嵇康和阮籍相匹配,但气度与见识都超群,为人不贪图荣华富贵,有治世之才能。

在嵇康、阮籍影响下,“竹林七贤”一直号称远离世俗。但理想和实际往往是有差别的,这世上就没有能够完全做到所谓“远离世俗”的人。公元254年,曹操的重孙——14岁的曹髦被立为皇帝,但魏国的实权早已掌握在司马氏的手中。司马氏早想取曹氏而代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为了不受两股势力的左右,许多士人选择隐居,“竹林七贤”就是其中最有名的。但由于山涛和司马氏有亲戚关系,司马氏又极其喜爱山涛,把他比作姜子牙,所以无奈之下山涛只能在四十岁的时候出世为官。

嵇康呢,常常对司马氏出言不逊,而且他老婆又是曹家人,被除掉是早晚的事。为了保全嵇康的性命,同时,以示对司马家族的衷心,山涛就请嵇康来做官。但像嵇康这种狷介之士,宁死也不可能投靠司马氏。所以山涛最后等到的是一封《与山巨源绝交书》。年轻的嵇康写信讽刺老友,表面是在绝交,实际上是在向司马氏和天下表明自己的态度,和山涛划清界限。

果然,嵇康很快就被判了死刑。狱中,他对儿子说:“巨源在,汝不孤矣。”意思是只要山涛在,你就不是孤儿。一曲《广陵散》后,嵇康卒。山涛也没辜负嵇康的嘱托,将他的儿子视如己出,抚养长大。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山涛与嵇康是彼此的至交,绝交与否,不过是做戏与外人看。生死之际互相成全,最好的友谊莫过如此。

除了嵇康和山涛,纪录片中还讲述了康熙与曹寅、白居易与元稹、司马光与王安石、吴兆骞和顾贞观这几对的友情故事。

情感的炙热深厚足以触及今人的心灵,引人落泪。

2.李贽与梅澹然:超越时代的人

历史,history:他的故事。很多历史作品在写作或是在演绎的时候,总是在通篇在讲述男性的历史,好像女性不存在一般。哪怕是提到,要么是草草略过,要么是污名化。而《书简阅中国》最好的一点是,它把历史中那些灵动活泼的女性和历史上曾经爆发又被扼杀的女性主义思想展现在了观众的面前。有第一批用上国家邮政服务给母亲写信的唐代二娘子;有独自抚养儿子的单亲母亲;还有清白留人间的李贽与梅澹然。

公元1593年,明万历二十一年。明代思想家李贽在书信中写:“顾谓人有男女则可,谓见有男女,岂可乎?谓见有长短则可,谓男子之见尽长,女子之见尽短,又岂可乎?”大致意思是:见识长短关是男是女屁事?这种思想,直到今天许多人的头脑里还没有,可见李贽思想之超前。他骂过孔子、孟子、周敦颐、朱熹等数位儒学大师,主张人人平等,提出“童心说”,主张妇女也要学习。

李贽在湖北麻城开设佛堂讲学时,公然剪去长发,招收的学生男女不限,一个叫梅澹然的寡妇前来听课。

在四百多年前,这件事不亚于一场大地震。

要知道,明清时期在外抛头露面的,除了妓女就是少数的底层女性。而梅澹然是个大家闺秀,她进学堂只是因为好学,并非生活所迫或是别的外力。

这正表明了她的勇气和魄力。李贽很欣赏梅澹然,甚至称呼她为“澹然师”。两人就这样顶着压力互通着书信。李贽在写给梅澹然的书信中,有这么一段话:“短见者只见得百年之内,或近而子孙,又近而一身而已;远见则超于形骸之外,出乎死生之表,极千百千万亿劫不可算数譬喻之域是已。”见识短的人,只看得见自己。而心怀天下的人,目光可以超越生死。

只是,李贽的思想在当时并不为人所接受。

公元1601年,李贽讲学的佛寺遭人纵火,毁于一旦。

76岁的李贽因为“勾引士人妻女,入庵讲法”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被关进大牢。朋友想救他,他却说:“与其不得朋友而死,则牢狱之死,战场之死,固甘如饴也。”后来,李贽用一把剃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至于梅澹然,史书记载了她最后的结局:“遭谤而死。”

一个人的清白,居然需要经历数百年时间来证明。李贽和梅澹然生于明代,但那个时代配不上他们,这是时代的愚蠢和可悲。

3.岳飞:留取丹心照汗青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岳飞的一生,是英雄的一生。那时他24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却目睹了北宋都城开封陷落,山河破碎、哀鸿遍野的惨状。自此,岳飞的报国心就开始熊熊燃烧。从他还是一名低级军官时,岳飞就开始给赵构上书。结果因为僭越之罪,被革除军籍。

即便如此,在之后的几十年里,在抗金的那段日子里,他依旧一次又一次地上书赵构。一字一句,一笔一划,都满是拳拳的爱国之心。尽忠报国,岳飞忠君,但他最忠诚的,是国,是民。1130年,岳家军重创金军,金军退回江北。建康之战,一举破敌,岳飞北伐之征开启。第一次北伐,收复襄阳六郡,岳飞被擢升为有宋一代最年轻的节度使。第二次北伐,他只用了数月的时间,就收复了黄河之南的大片土地。而就在岳飞准备乘胜追击收复河北时,南宋皇帝赵构却放弃了。

公元1140年,岳家军大败金军,眼看着开封城就要收回来了。结果,他等来的是12封班师的诏书。一生在疆场上所向披靡的岳武穆,没有马革裹尸,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死在了大理寺。千年之后,看着岳飞给赵构写的那些书信,我们仿佛能够触碰到英雄炙热的爱国心,他为民,为国,为天下,唯独没有为他自己。同样的,文天祥召集民兵抵抗蒙元、林则徐虎门销烟、甲午战争时“经远号”的逆行……这些人,才是真正的民族脊梁,他们立成了中国人精神的丰碑。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雪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无论是无碑无传的小人物,还是被口口称颂的大人物,都值得我们关注和铭记。
而《书简阅中国》所做的就是将历史拂去尘埃,把这些大大小小的人物故事带到我们面前。

除了动人的故事外,《书简阅中国》还使用了很多新颖的形式来“趣说历史”。

纪录片使用了特效动画、游戏界面、微缩景观等手法,还融入了微博、热搜、超级马里奥等现代热点,让历史和人物熠熠生辉。

这是当下历史类纪录片创作时常常会采用的方式,也是文化产业为了顺应大时代所作出的改变。

不过游戏化、趣味化的形式并不是万能公式,在严肃的历史事件上使用这种形式会让历史的讲述显得不伦不类。

比如《书简阅中国》第一集中在秦国士兵提高社会地位时使用的类似电子游戏打怪升级的画面,把这件事表现得好像很好玩。

实际上,秦国对待士兵的方式非常严酷残忍,这种事情用幽默诙谐来表现似乎不太合适。

同样的问题在讲述李商隐被嫌弃的一生时也出现过,整个讲述轻佻有余,沉重不足。

这种将历史动画化、热点化和趣味化的创作形式,固然有优点,但也存在弊端,使用不当就会消解掉历史的多样性和复杂性。

不过,《书简阅中国》依旧是一部值得观看的优秀纪录片。

它的问题也是现在很多纪录片或者说是文化节目的通病,相关创作者需要在幽默与严肃,简单与复杂之间摸索到一个良好的平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