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urt Cobain:最后的日子

25年前,1994年4月5日,Kurt Cobain举枪自杀,乐队巨头Nirvana的活动骤然停滞。今天,作者Dave Everley要追溯Cobain生命中最后的那一年。

Kurt Cobain:最后的日子

△1991年11月25日,Nirvana 在荷兰举办演唱会,收获史无前例成功的《Nevermind》于两个月前发行。

1994年3月底,Danny Goldberg正要给Kurt Cobain打一通电话。当年43岁的Goldberg是经纪公司Gold Mountain的创始人,他已经照料Nirvana超过三年了。

这段时间内,Goldberg见证了Cobain的巅峰和谷底。Nirvana在1991年发行的第二张专辑《Nevermind》获得惊人的成功,迅速且永远地重塑了文化景观。然而,在盛名之下,在“时代之声”的名号背后需要背负的重担面前,Cobain却持续处于退缩的状态。

来自媒体的频繁骚扰使得Cobain与Hole乐队主唱Courtney Love的婚姻处于大众的审视目光之下,而久治不愈的胃病频频到访也让Cobain十分痛苦,两相叠加,他长期遭受精神折磨。他在药物中找到慰藉,一方面想疏导成功的压力,另一方面想减轻肉体上的痛苦,最后,正如他向一位记者暗示的那样,他想嗨。

Goldberg那会儿待在Cobain西雅图的家里,参与针对Cobain的危机干预治疗,这次治疗由Love、Cobain的几个朋友和亲戚发起。刚过去的3月,Cobain因为镇静剂使用过量差点死在罗马一家酒店里。可这次事件非但没吓到他,反而起了反效果:他继续增量,而Love极其害怕他会因此丧命。

这次干预治疗没有成功。前一晚,毫无防备的Cobain仍然兴致不减,他异常兴奋地迎接治疗师到来,而整个疗程以他暴怒地离开房间结束。问题并未解决,人们心头的阴云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更加浓重了。

回到纽约的Goldberg内心十分愧疚,他想给Cobain打给电话,为自己在干预过程中表现出的绝情和操之过急而道歉。Cobain接了电话,他俩聊了一会儿,然后Goldberg把电话递给了自己三岁的女儿Kat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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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行无忧:Kurt Cobain和妻子Courtney Love以及女儿Frances Bean出席MTV大奖,洛杉矶,1993年9月。

“她喜欢Kurt,Kurt也喜欢她。”25年后的今天,Goldberg说,“我让她接了电话,想着或许这能让他高兴点儿。她说:‘我得跟你说点事儿——我上回见到(Cobain和Love的宝贝女儿)Frances的时候,她掐我来着。’我没听到后面的部分。两分钟过后,Katie说,‘你听起来心情不太好,别这样嘛。’”

Katie把电话还给她爸:“Kurt听起来又累又沮丧。”Goldberg记得,然后他俩道了别,“我跟他说我爱他,那是我最后一次和他说话。”

大约两周之后,1994年4月8日,就在进行那次失败的干预治疗的同一间房子里,KurtCobain的尸体被发现,此时距他扣下扳机已过去大约三天。“时代之声”本人选择永远沉默下去,但他的声音至今仍不断回响。

Nirvana伴着混乱踏入乐队存活的最后一年。《Nevermind》的成功带给Cobain的个人压力也让乐队的另外二人陷入“失血过多”的状态。作为署名创作人的Cobain要求也拿到了更多版税,这在他与队友——贝斯手Krist Novoselic和鼓手Dave Grohl——之间制造了一些紧张冲突。《名利场》(Vanity Fair)的记者Lynn Hirschberg写了一篇倒霉文章,斥责Love在怀孕期间用药,Love被迫与Cobain和女儿隔离的可能性加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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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日时光:Nirvana(左起)Dave Grohl、Cobain和Krist Novoselic,纽约,1993年。

Danny Goldberg:《名利场》的那篇文章是Cobain生命的一个重大分界点。那篇文章不但令人痛苦,也是最具杀伤力的一篇。有种四面楚歌的感觉。

Kurt Cobain(于1993年称):我真希望自己以前上过课,学学怎么做摇滚明星。那样的话我大概才能应付这一切。

Goldberg:很显然,这些八卦、狗血事件以及滥用毒品的习惯,使得Cobain和其他队内成员之间产生了一定的隔阂。但与此同时,创作的张力又从未消失。Krist说他们一排练,三人立马就能感受到乐队存在的意义以及合作的美妙之处。

Cobain想通过制作第三张Nirvana专辑的方式来面对个人生活中碰到的所有问题。去世前的几个月他已经攒了不少歌,乐队甚至现场演过其中的一些。

但他也下定决心,不能再做一张《Nevermind》了,选择Steve Albini当制作人就是一个明证。这位前伊利诺伊噪音摇滚反叛派Big Black的领队,曾参与制作多张Cobain心水乐队的专辑,其中就包括波士顿艺术摇滚客Pixies的作品。而他的制作手法就和他这个人的个性一样直接、拒绝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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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bain的红发时期,1993年。

Cobain(于1993年称):我听不了《Nevermind》。我喜欢里面的歌,我也的确很享受现场演出。我觉得从商业角度来说,这是张很不错的专辑,我得承认,但那是Cheap Trick(译注:美国伊利诺伊摇滚乐队)那种类型的‘不错’。从听歌乐趣的角度来说,你要知道,它过于精致了。

Goldberg:Kurt费尽心思想让这张专辑区别于《Nevermind》,很显然,起用Steve Albini就是他做出的努力之一。

Krist Novoselic:我觉得(Nirvana的厂牌DGC)那帮人不会高兴的,因为Albini就是个反传统的人,他经常直言不讳地批评主流唱片公司和那类玩意儿。

Dave Grohl:我们那会儿的A&R——Gary Gersh发飙了。我说:“Gary,老兄,别怕,唱片肯定会卖得很好的。”他说:“哼,我才不怕呢。你们做去吧,然后把你们最好的东西交出来。”其实那意思就是,“你们尽管折腾去吧,我们会找个别的制作人做一张真正的专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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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bain生前拍摄的最后几张照片之一,1993年。

1993年2月,Nirvana和Albini躲在明尼苏达乡下的Pachyderm Studios里录专辑,这便是日后的《In Utero》。乐队和制作人展现了训练有素的精湛技艺,他们仅花八天就录制完毕。但Cobain对结果并不十分满意,因此最后他才争取R.E.M的制作人Scott Litt来给四首歌混音。

Cobain(于1993年称):我第一次在家里弹这张专辑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劲。我其实根本提不起兴趣再去听这些歌,以往可不是这样的。这张专辑没有打动我,我只是麻木了。

Steve Albini(制作人):Kurt想自己混每首歌。对我来说很明显,某种恐怖的氛围在发酵。他们已经做出了一张优秀的专辑,但唱片公司和身边那群作妖的人给他们洗脑,想让他们质疑自己做的东西。

Goldberg:毫无疑问事情不是这样,我从直觉上能肯定,我很熟悉情况。我知道Kurt的合同里写着他能100%控制乐队,而且他在当时那个情况下确实拥有这种控制权。Nirvana所有事务的所有最后决定都由他来完成,这是事实。

Kurt Cobain(于1993年称):事实是,SteveAlbini是个偏执狂。我从没像在DGC这样,跟这么多我尊重的人一起工作过。他们中有的人不喜欢这张专辑,就实事求是地告诉了我们,有的人则非常喜欢。无论如何,我们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因为我们的合同给了我们100%的创作控制权。

Goldberg:Courtney对这张专辑施加了很大的影响。公众总喜欢谈论Kurt对Hole施加的影响,但我觉得这是双向的,尤其是在歌词方面。要是没Courtney,我都不确定《Pennyroyal Tea》这种歌会不会存在。

Albini:我懒得花时间精力去考虑或者聊有关Courtney Love的事儿。

Courtney Love:如果我是个从东海岸来的女的,拉大提琴,胸大,戴小耳环,穿黑色高领衫,出门带成套的行李箱,一句话不爱说,只有这样,SteveAlbini才觉得我是个完美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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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ldberg口中“没有Courtney,或许不会存在的”歌曲《Pennyroyal tea》

Albini不是唯一一个和Love不对付的人。Nirvana大本营的里里外外,这位Hole的主唱都是那个造成分裂的角色。1991年年末,她和Cobain正式确认关系,次年2月就结婚了。他俩对彼此忠诚,可双方的毒品依赖使得他们的感情逐渐蒸发。Cobain早在Nirvana崛起之前就沾过毒,但到了1993年,偶尔为之的尝试发展为戒不掉的毒瘾。

Goldberg:我觉得她很出色,我至今仍这么认为。乐队身边的很多人可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讨厌Courtney,但他们不明白这种态度对Cobain的杀伤力很大。他俩谈的不是什么转瞬即逝的摇滚圈恋爱,他是真的爱她。

Cobain(于1993年称):奇怪的是我以前是个极度悲观的人,直到最近几年我看待事物的态度和观点变得乐观起来,这是因为我有了孩子,我陷入了爱情。这是我一直在苦苦追寻的东西。我想要伴侣,想要安全感,想要家庭。其他的事情都和我没有一点儿关系。

Goldberg:这两人都用药的时候,就跟别的用药的人没什么两样。海洛因是一种可怕的毒品,会导致用药的人有时候对自己、对别人做出可怕的事来。

Cobain(于1993年称):是我的主意,是我说要用的。因为我不知道哪儿能找到,Courtney就带我去了可能找到药物的地方。

Goldberg:我清楚地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沉迷的,就在录完(1992年1月的)《周六夜现场》之后。

Grohl:我记得我走进他俩酒店房间,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这两人完蛋了。他俩躺在床上,快睡着了似的,已经废了。真是一幅令人恶心作呕的画面。

Goldberg:从那时起就是一场无止境的折磨了。他戒毒,又复吸。他从没真正喜欢过12步疗法(12-step program)。他去过一些互助会,但那些都不适合他。他看过20个不同的医生,试过各种各样的办法。

Cobain(于1993年称):医生只想要我的钱,然后折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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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veAlbini,1993年专辑《InUtero》的制作人。

用药或许能让Cobain逃避身心煎熬,但渐渐的,这开始影响他周围的人。1993年夏天,他因为增量而多次发生用药过量的危险。7月的某天,在纽约Roseland Ballrrom的一场惊喜演出结束当晚,Cobain的公关在他酒店房间的浴室里想让他醒过来,一群记者就在楼下的酒店大堂等着。

这种变幻无常的特质也渗入了他的婚姻。6月4日,在他与Love于西雅图家中争吵过后,警察以进行“企图伤害家人”调查为由逮捕了Cobain。Cobain在监狱里待了三个小时。最后无指控提出,在此事中,Love也遭到相应的指责。

Nirvana这台机器不理会一切,滚滚向前。9月14日,《In Utero》率先在英国发行,一周后于美国发行。评论褒贬不一:有人爱它不假修饰的声音和晦涩难懂的歌词,也有人奇怪《Nevermind》那制作精良、暴躁易怒的艺术摇滚范儿怎么说没就没了。不过,这都无法阻挡它在英美两地的排行榜登顶。然而,开启后《Nevermind》时期的伤口尚未愈合,乐队大本营的欢庆氛围就被泼了一头冷水。1993年10月,《In Utero》巡演自菲尼克斯启动。有一次在赶往下一场演出的飞机上,Dave Grohl无意中听见Cobain说他的鼓“打得有多烂”,Novoselic试图安抚Grohl,可他心里没有好受太多。

Grohl:我一到酒店就找了我们的巡演经理Alex:“跟你说吧老兄,我不干了。就这样吧。我不需要这些东西,这群人都疯了。我只想玩音乐,我不想卷到这些蠢事里来。”整个过程很严肃。但是接下来他就劝我别走。

Goldberg:Kurt问过我如果他单干有戏没戏,我说有戏。我是感觉两边他都行。我举了Neil Young的例子——他和Crosby、Stills & Nash组过乐队,也单飞过。他那阵子一直在考虑这事儿。我不知道他最后下定决心没有,我觉得两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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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rvana在MTV“Live And Loud”系列节目中演出,1993年。

对于Nirvana来说,1993年以他们急需的一剂强心针收尾。11月,乐队录制了《MTV不插电》(MTV Unplugged)节目,演了他们自己的歌,还翻唱了他们喜欢的David Bowie、Lead Belly、The Vaselines等音乐人的歌曲,节目播出的时候掀起了一波收视狂潮。

那场不插电演出的唱片在Cobain逝世后几个月发行,而当时,演出带来的喜悦是短暂的。1994年1月初,《In Utero》巡演继续,可当2月初巡演来到欧洲时,魔力统统消失了。

纽约不插电

1993年11月,Kurt Cobain让观众得以一瞥他迷人但注定溃败的艺术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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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93年11月18日Nirvana来到纽约索尼音乐录音棚(Sony Music Studios)录制他们那集《MTV不插电》之前,这个节目的形式已经很成熟了。混乱缠身的情况下,无论是录制前还是录制后,都没什么人发现那期节目背后涌动的真情。

“上《MTV不插电》完全是Kurt的主意,”Nirvana前经纪人DannyGoldberg说,“他已经用最本质的硬摇滚表达过自我,于是他被一种完全不同的表达方式深深吸引住了。”

能请到Nirvana对MTV电视台来说是个意外之喜,不过制作人还是希望Cobain能拉到一些特别嘉宾:比如PearlJam的EddieVedder就老被提及。然而,最后Cobain翻唱的乐队是亚利桑那迷幻朋克团Meat Puppets,这是为《InUtero》巡演暖场的一支Cobain心水乐队。

“有一晚Kurt跟我们说他们要上节目,还说想演三首我们的歌,”MeatPuppets主脑CurtKirkwood回忆道,“我们回答:‘行啊,不过你确定啊?’”

Cobain在各种事情上一向很固执,因此,他也对自己的歌单有执念。“MTV的人想让他把热门歌曲全用原声版本翻一遍,”Goldberg说,“他不愿意,他连《Smells Like Teen Spirit》都不想唱。”

那晚乐队演的最“热门”的一首歌大概是《ComeAs You Are》,当天请到的吉他手PatSmear和大提琴手LoriGoldston是这么觉得的。歌单剩下的部分有专辑曲目,也有翻唱歌曲。除了MeatPuppets的三首歌,他们还翻了TheVaselines、DavidBowie和值得载入史册的一首——LeadBelly描写嫉妒丈夫的布鲁斯标准曲《Where Did You Sleep Last Night?》。

Cobain在演出前非常紧张,但他一演奏起来就意识到那些音乐中蕴含的力量,还有它们的商业价值。“他已经在考虑用相似的手法把那些歌重录一遍。”Goldberg说,“MTV会拿到一个点的版税,他寻思:‘我们自己就能弄,不用付他们那一个点。’”

然而,Cobain再也没有机会实现这些愿望了。1993年12月,演出在电视上播放,次年11月,《纽约不插电》(MTV Unplugged In New York)发行,此时距Cobain逝世已经七个月了。这不仅是他的最后一部音乐作品,也是他躁动的艺术灵魂存在的证明。“你从那些歌里就能听出他接下来可能的计划,”Goldberg说,“他不愿被他的过去所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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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ohl:这大概是我生平第一次抑郁。我连床都下不了了。

Love:他恨所有事,所有人。有一次他在马德里演出的时候穿过观众,有几个小孩冲着他喊:“Kurt!Smack!”向他竖起了大拇指。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哭了,他不想被冠上“瘾君子偶像”的名号。

Grohl:我们到德国的时候,我觉得他已经没什么演出的心思了。

Novoselic:他说了些很扯的理由,为什么不想演了……他的个人生活里有什么事一直在困扰着他。

Grohl:Kurt想回家,所以我觉得他是故意把嗓子搞坏,这样随便哪个脑子正常的医生都会对他说:“这是感染了吧。”

Novoselic:这乐队要散了。

3月2日,Nirvana取消巡演,Cobain前往罗马与Love碰头。他和巡演吉他手Pat Smear一起在怡东酒店(Excelsior Hotel)登记入住。Love迟到了一天,于次日抵达。与此同时,Cobain请一位行李生去取处方药氟硝西泮,这是一种强力镇静剂。据报道,3日晚上他大概吃了50到60片氟硝西泮。

Love:凌晨四点,我醒了,伸手想去够他,我已经太久没见到他了。他不在床上,一般要是Kurt不在床上我会很警觉的,他有可能待在哪个角落里做坏事。我看见他躺在地板上,已经死了。

Cobain(一张纸条掉在他没知觉的身边,如此写道):我和哈姆雷特一样,必须选择生存或是死亡。

Love:从法律角度来说他已经死了。

Goldberg:接到Courtney电话的时候我人在纽约,她说Cobain在罗马又用药过量了。

Grohl:电话铃响了,有人在电话那头说:“老兄,快调台看CNN。”于是我就看见Kurt在罗马的新闻。那一刻我就知道了,“完了,都完了。”

Goldberg:太吓人了。我跟Courtney在电话里又是哭又是祈祷的。我是个会祈祷的人,我相信这能改变事情的走向,所以我会主动祈祷。她那时当然也这么做了。

Grohl:后来我和Krist在电话里说上话了。有人说:“他没事,他只是昏迷了,没死。”乱七八糟的,真疯狂。

Goldberg:拜上帝所赐,他挺过来了。我天真地想:“行,他这回离死亡这么近了,今后会明白过来的,这事儿肯定能点醒他。”毕竟对大多数人来说,昏迷差点至死已经算是跌到谷底了。

Cobain出院后,和Love回到了西雅图。关于自杀的详情,他瞒着朋友们。他对Dave Grohl说他“玩儿太疯,喝太多了,我对自己做的事不太小心”。而Grohl回复道:“听着,我觉得你不应该死。”

但是,这份好心的建议似乎来得太晚了。马后炮地说,那会儿Cobain已经陷入了他的死亡螺旋(death spiral)。他的药物摄入量已经增至危险临界值。3月18日,狂躁的Love打电话叫警察来了家里,Kurt拿着他的.38口径左轮手枪把自己锁在卧室里,说要杀了自己。警察来了之后,把他劝出屋,没收了他的手枪。他随后否认自己是真的要自杀,然而对他的家人朋友们来说,事态已经发展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

Goldberg:我和Kurt通了几次电话,接着Courtney在3月底打电话给我,说事情完全没有好转,他的状况前所未有地糟糕。我见过她愤怒、悲伤、失去理智,她拜托我去西雅图参加那次危机干预。

Love:他被一帮人联合起来欺负了,可能到一定年龄的某类特殊人群并不适合接受危机干预吧……我真不该发起那次危机干预的,我就是太慌了。

Goldberg:确实是这样。你想想,他坐在自己家里,一群人闯进来,他肯定觉得这帮人是一起来对付他的。所以第二天我回家以后就打电话给他,向他道歉了。

从3月底到4月8日这段时间里,Kurt Cobain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的版本混合着事实、推测和虚构的故事。我们只知道因为上次在家里闹事,他的手枪被警察没收了,于是他向他的瘾君子朋友Dylan Carlson买了一把猎枪。我们还知道他跑去洛杉矶玛丽安德尔湾的Exodus戒毒中心,才待了两天就回西雅图了。

接下来,事情就变得模糊不清了。Cobain消失了,可能是和朋友在一起,或者又在毒贩子家里昏过去了。Love从洛杉矶请了一位私家侦探Tom Grant去找自己老公。人们也到处搜寻Kurt Cobain的身影,但他自己不想被任何人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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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ME》报道了Cobain的死讯。

直到4月8日早上,一名名叫Gary Smith的电工才在Cobain和Love、女儿Frances共住的家中车库正上方的房间里发现他的尸体。他用那把一周前向Dylan Carlson买来的枪饮弹自尽,时年27岁。他身边有一张内容很长的手写纸条,上面解释了他为什么要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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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是Cobain 逝世25周年,粉丝来到Cobain最后一次出现的公园长椅上,为他献上鲜花。

Goldberg:我到现在都没觉得自己彻底消化了这件事。自杀是件很难讲清的事情。我读过很多东西,可无论是宗教大师、心灵哲人、心理治疗师还是精神病学家都没法对某些人为什么要自杀给出答案。

Novoselic:发生在Kurt身上的事很普遍,同样的故事每天都在这个国家上演。这是吸食毒品和缺乏应对能力共同造成的后果。

Grohl:时至今日我仍然会梦见Kurt。每次我在梦里见到他的时候,我感觉别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而我很惊讶。但是我梦里的他只是老藏起来罢了,我们最后还是会见面,而我就会问他:“天哪,你去哪儿啦?”

Love:你觉得要是Nirvana现在还存在,他们会是支充满活力的乐队吗?要我说,绝对是。Janis Joplin已经完成使命了,Jim Morrison也是,Jimi Hendrix亦然。可是Kurt,他还没有。他才27岁,他刚刚接触到皮毛而已。

Goldberg:我觉得Kurt自己对进入摇滚神坛这件事没什么兴趣,因为他对这种所谓的“伟大”并不在意。但其实他在心里把自己和他崇拜的人归为一类,比如Bob Dylan,比如John Lennon。他知道自己有多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