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艺人的匠心,让核雕艺术“会说话”

方寸之间见天地,细微之处有乾坤,说的应该就是核雕了。从为人称道的笑脸弥勒,到细微末节的人生百态,那些有趣的灵魂,都被手艺人藏在作品里了。当机器雕刻的出现对核雕行业造成巨大冲击,不少核雕手艺人被迫转业,有那么一群女艺术家却用她们的智慧和技艺,传承非遗艺术。她们坚信「商品和艺术品,永远是不一样的」。

许忠英:桃李满天下的“守”艺人

手艺人的匠心,让核雕艺术“会说话”

许忠英

1957年出生的许忠英,从事核雕工作至今已有四十多年。1973年,年仅17岁的许忠英进入了光福工艺雕刻厂,随舟山核雕名家钟元火学习核雕,八年后雕刻厂倒闭,许忠英却还是不想放弃核雕这门技艺。

「那时候我没有什么太多想法,只是一门心思想把雕刻做好。」许忠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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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间为了维持生计,许忠英经常带着自己的作品东奔西走,好在许忠英技艺精湛,很快就被传开了,订单接踵而来,但许忠英却并没有更轻松。

「平均每天工作15个小时,订单多的时候,经常做着做着就做到天亮了。」

有人曾劝许忠英把价格抬高一些,许忠英却依旧坚持将作品定价定得低一些,以此吸引更多的人来关注核雕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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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 · 核舟

为了将核雕艺术更好地传承下去,1978年,21岁的许忠英萌生了“在传统中创新”的想法,于是她开始创作核舟。

「说起核舟,最让我感动的就是曾有一位英国朋友曾对我说,想把我们中国的文化带到英国去。」

或许也就是这样的感动让许忠英意识到,从事核雕工作,不仅仅是匠人,更要担起非遗文化传承的重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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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忠英作品 《十八罗汉舟》

2011年11月,许忠英作品《十八罗汉核舟》搭载神州飞船遨游太空,在核雕行业创下又一奇迹。许忠英先后撰写了《核雕作品之核舟初探》《谈核雕作品的鉴赏》等论文。2013年向国家知识产权局申请了核雕《游子归航》、《十八罗汉》等50多件作品的专利证书。从2014年开始已取得204件橄榄核雕刻作品的版权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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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忠英作品 《十二月花神》

2015年的《十二月花神》则获得了中国民间文艺最高奖 —— 山花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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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忠英作品 《温暖之家》

由于许忠英在核雕领域起到了橄榄核雕创作承上启下的引领作用,许忠英被授予「吴中区文化产业领军人才」等光荣称号,多个国家的领导人也亲切会见了许忠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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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年龄的增长,立志将一生奉献给核雕的许忠英考虑得更多的还是「传承」问题。「我不能辜负国家赋予我的期望」于是,近些年除了雕刻,许忠英也用了很多时间来培养徒弟。当我们问起许忠英是如何挑选爱徒的,她只是告诉我们,如果碰到有困难的人,她一定会倾尽全力去教。所谓「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渔」应该就是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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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把手地教技艺是远远不够的,我一直在引导徒弟们,一件作品要有独立的思想,我也时常为他们考虑如何销售的问题,徒弟们能靠这门手艺起家,作为师父就再开心不过了」如今的许忠英已经拥有一百多位徒弟,最让她骄傲的是,即使在机器雕刻对市场造成极大冲击的时候,爱徒们也从未放弃核雕工作,并始终坚持纯手工雕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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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忠英始终认为,机器雕刻是死板、冰冷的。只有手工核雕才能称得上是艺术品,而艺术品里蕴藏的思想和感情是无价的。

由于从事核雕工作的多为女性,许忠英对此也非常自豪。用她的话来讲就是「妇女也能顶起半边天」

许忠英作为核雕界的传奇,她的爱徒中也是人才辈出,我们也有幸采访到了两位极具代表性的核雕女艺术家。

陆小琴:文化传承,技艺只是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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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琴,吴中区非物质文化遗产核雕传承人

踏进陆小琴的琴韵核雕工作室的那一刻,我被震撼到了。她悉心收藏了自己人生每个阶段的代表作,几乎每一件都是非卖品,而布景式的展现方式更是突破了我们对核雕艺术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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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陆小琴自小就深受艺术熏陶,如果一定要用言语来形容,陆小琴的作品更像是一幅幅意境深远的山水画。

「我很喜欢齐白石的风格,运用大量的留白,却在精细之处下足功夫」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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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陆小琴的人应该都知道,陆小琴曾从事过12年木雕工作,这也为她2007年正式步入核雕领域打下了基础。

2006年,陆小琴转入核雕行业,入许忠英老师门下,凭着扎实的雕刻功底和绘画的基础,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在核雕的制作过程中有了自己的理解和感悟。2007年,成立琴韵核雕工作室,开始核雕创作的历程。也是在2007年,由于行业的不景气,诸多手艺人开始被迫转行。而陆小琴的「创新」,则让她打破了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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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核雕界有句话叫‘罗汉菩萨满地跑’,我把家具雕刻中的技法和图案运用到核雕作品中去,赋予了核雕新的雕刻语言,作品脱颖而出,迅速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订单络绎不绝,陆小琴却丝毫没有允许自己放低质量,她会先对客户进行深入的了解后,再融入自己的想法为其定制。

就这样,来自全国各地的核雕爱好者都认可了陆小琴。但陆小琴并没有止步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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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陆小琴一件名叫《守望》的作品轰动了整个核雕界。这件作品展现的是一个很心酸的场景:北风吹过,树叶凋零,在斑驳的老屋前,老人双目凝视着远方,此时,陪伴在身边的是一条小狗,她心中期盼着儿女的归来。

「我创作《守望》的初衷是想呼吁大家关注留守老人,其实父母要的并不多,一个电话,一句问候就够了,但很多时候扪心自问,我们真的没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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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问起陆小琴是如何想到将社会现象放进作品里,她告诉我们,文化传承,技艺只是一部分,手艺人把这个时代的文化刻在作品里流传下去,后人就可以在作品里发现这个时代的文化。

「近年来才兴起的机器雕刻充其量是商品,而手工雕刻也分为艺术品和工艺品,只有当一件作品被赋予了思想,它才有艺术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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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正逢纪念长征精神80周年,陆小琴创作了三颗极具纪念意义的红色文化系列作品,「大渡河」「过草地」「共同奋进」。这套作品也寄托了她对党的感谢之情。

「如果没有政府搭建平台,手艺人们很难静下心来安心创作」

2017年,当第二届 “一带一路”中法文化论坛在法国里昂市举行时,陆小琴想抓住这个机遇,将中国传统文化带到国外,让更多的人了解苏州的核雕,于是她便创作了《一叶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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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正值秋天,蜗牛又是法国的吉祥物,《一叶知秋》中展现了这样一幅场景:雨后秋叶飘落,落叶寂静无声,地面干净湿润,爬来一只小蜗牛,在树叶上悠闲悠闲地休憩着。作品展出后,法国又三次回访了陆小琴核雕艺术馆,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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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响应政府号召,近年陆小琴也进入学校担任起了客座教授,并开起了大师工作室,让年轻人更好地了解中国的传统文化。

「习大大说,‘文化强则国强’,我们需要不断学习,也要让孩子们尽早地接触艺术,提升下一代的修养,培养他们独立思考的能力」

没错,热爱艺术的人,一定拥有有趣的灵魂。

朱蒙佳:要让作品“会说话”

如果你印象中的手艺人都至少是过了不惑之年的老匠人,那许忠英的另一爱徒朱蒙佳可能要打破你的认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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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蒙佳,90后核雕手艺人

1993年出生的她,自小就对核雕有着浓厚的兴趣,自大四暑假正式拜入许忠英门下,更是「一见核雕误终身」。不同于多数人初入社会的浮躁,当「择业」这道难题摆在朱蒙佳眼前时,她只有一个想法:要选一门终身热爱的事业坚持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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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朱蒙佳在舟山核雕村开起了自己的小店铺。只是创业不久,朱蒙佳就遇上了一场巨大的危机 —— 机器雕刻的出现,让核雕市场一度陷入混乱。面临生计和梦想的抉择,朱蒙佳选择了兼职教孩子们乐器赚取工资来补贴自己的核雕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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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大家分不清机器雕刻和手工雕刻的区别,很多手艺人被打击得退出市场,但好在依旧有人愿意一刀一刀去传承,把核雕技艺保留下来」她说。朱蒙佳认为,机器雕刻是工业产物,缺少了独特性,可以不断被复制,和传统非遗核雕完全不一样,而手工核雕则代表着匠心,每一刀都有雕刻师的独特的思想。她也告诉我们「机器雕刻可以赚很多钱,但我过不了心里这道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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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蒙佳作品 《隐形衣》

朱蒙佳常说「要让作品‘会说话’」于是,年仅26岁的她,已经有了不少代表作。

手艺人的匠心,让核雕艺术“会说话”

朱蒙佳作品 《梦境系列》

当她带着《梦境系列》去参赛,一开始评委老师觉得不够美,但却依旧给予了奖项。「奖项不论大小,我都很感恩,因为每一件作品都是我的心血。梦境系列其实我是想通过具象的雕刻手法来表现抽象的思维,呼吁大家正视我们的内心,学会独立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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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蒙佳作品 《水八仙》

最让我叹为观止的,还是朱蒙佳创作的《水八仙》。这套作品今年6月也将在苏博展出。她将茭白、莲藕、水芹、芡实、茨菰、荸荠、莼菜、菱,共八种江南地带特有的时令美食做成了核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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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蒙佳作品 《水八仙》

朱蒙佳说「苏州自古就是鱼米之乡,水八仙我们每年都在吃,也是生活中离不开的东西。其实制作的时候光是找材料就花了很多心思,橄榄核的形状和莲藕的形状刚好相反,要找形状相似的核很难,还有芹菜、茭白和莼菜的呈现形式,我也考虑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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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蒙佳作品 《启航新时代》

说起《启航新时代》,就不得不说一说2018年朱蒙佳作为苏州代表出席团十八大的故事了。

回想起这段过往,朱蒙佳觉得很幸运。

「每一次回想起来都觉得激动人心,在团十八大也结识到一群努力拼搏的年轻人,忽然就觉得自己并不孤单,也给予了我很多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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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启航新时代》是以红船的形象为基础设计,刻着党徽的大船代表着党,刻着团旗的小舟代表着新时代的年轻人,它背后的寓意是:在党的领导下,年轻人会拥有正确的前进方向和更多的正能量。

在参与过团十八大之后,朱蒙佳更觉得自己有一份沉重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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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花了更多的精力来探究如何将核雕有更强的实用性,以及如何更好地传承这份技艺。

用她的话来说「核雕是中国的奢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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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蒙佳尝试将核雕做成了旗袍盘扣、书签,又走进小学,为核雕行业培育新生力军。她还设计制作了一套Q版十二生肖挂坠,以此来吸引更多年轻人喜爱核雕。

「即使无数次被打回,我也会无数次去尝试」在我看来,这个年轻的姑娘已经具足了匠人的精神和艺术家的内涵,在「文化自信」这条道路上,我们还需要更多这样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