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诗岩:从此不再是郭艾伦的陪练

常规赛各大奖项的公布是在4月15日上午,可在下午的官拍现场,当高诗岩第一次看到属于自己的“最具进步球员”奖杯时,还是按捺不住激动和喜悦,“就像是买了一件喜欢了很久的衣服。”高诗岩说。他把充满金属质感的奖杯从箱子里取出来,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感觉“特沉,特有分量”。

12.4分5.2篮板7.1助攻,相较上个赛季常规赛的6.6分2.5篮板2.2助攻,翻了一倍还多,更别提两次三双和数次危急关头单骑救主了,“最具进步球员”当之无愧。这是他从事篮球项目以来,得到的最重要的个人奖项。奖杯上的十个台阶,寓意着“十全十美”和“进步不止”,他知道,这是对他一整个赛季辛勤付出的最好回报,也是对他未来之路的最强鞭策。

一天之后的领奖(12进8)之夜,面对恩师郭士强率领的广州男篮,高诗岩没有留情面,高效斩落24分7篮板6助攻4抢断,帮助山东队昂首晋级。退场时,球员通道正上方的看台上,几十名身穿山东队球衣的球迷喊出了“高诗岩,MVP”的口号,人数虽少,其声音却也足以在空旷的场馆内久久回荡,不绝于耳。这一幕,真是既熟悉又陌生。

山东队跟辽宁队很相似,同样是本省子弟兵挑大梁,外省球员想在这里获得球迷的认可,并不容易。可高诗岩仅用一个赛季就做到了,而他甚至还没有在山东西王大球馆公开亮相过。我所在的山东球迷群里,经常可以见到“留下高诗岩”的吁请。我不确定山东队史上还有没有一个高诗岩式的人物,就去请教山东资深记者徐凯华,他想了想回答道:“我没印象呢。”

高诗岩又一次以背井离乡为代价,在他乡证明了自身的价值。作为一个乡土情结深沉的中国人,这或许是一桩憾事,但作为一名志存高远的运动员,这又或许是一桩幸事。总之,难以两全。上一次离开,他从板凳边缘打到主力轮换、国家蓝队集训队。而这一次,他从主力轮换打进了全明星、国家集训队,还成为了最具进步球员。

1.一条湿透的毛裤

每年休赛期,高诗岩都要回凤城老家休息几天,陪陪父母。在这难得的悠闲时光里,老高(高诗岩父亲)总是希望儿子远离篮球,“首先让他睡到自然醒,然后尽量少跟他提篮球这件事。”为了给高诗岩营造一个有别于平时的环境,让他彻底放松身心,除了他的卧室,家里几乎剔除了一切篮球元素。

“放假回来之后,后脑勺上起了一些疙瘩,我感觉他是封闭比赛太压抑了,咱老百姓讲话的,‘火终于发出来了。’”老高说,每次回家,他都希望高诗岩好好休息,可是他总是要找地方练一练,“今天下午我们都订好了,吃完饭去馆里练练力量和投篮,他闲不住。”

老高是一个篮球爱好者,他很早就致力于培养高诗岩对篮球的兴趣,去打比赛时带着他,在家里装上塑料小篮板……可仿佛是命运开下的玩笑,他这个宝贝儿子爱足球、爱田径,唯独不爱篮球。为了练跑步,高诗岩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把家里钥匙挂在脖子上,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两三个红绿灯去学校——开始老高不放心,偷偷跟了他一次,发现他能搞定,就再也没送过他。每次中午回家,高诗岩的毛裤“总是湿的”。冬天的凤城,气温可以低至零下十几乃至二十几度,个中辛苦不言而喻,“给我们心疼完了都。”老高对我说。

赛季初,央视体育给高诗岩拍了一个纪录短片,里边有句话令我记忆犹新:“凡是带过高诗岩的教练,都说他特别能吃苦。”开始我觉得这句话有夸张成分,但听完老高一席话,我觉得吃苦或许是高诗岩基因里带着的。若非如此,他后来绝不可能一路逆袭如同“开挂”。

言归正传。按照这个路径发展下去,高诗岩或许会是个好的跑者,但班长在篮球班的进步让他羡慕,有一天他告诉老高:“我们班长现在打得相当好了,我也想去学篮球。”就这样,高诗岩走上了篮球道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老高终于有机会把自己的篮球知识传授给儿子了,从此凤城多了一对篮球父子。

老高惊喜地发现,高诗岩是篮球班里练得最认真的那一个,“比方说拍球,很多孩子胡乱拍,他就必须得按要求拍到线里边去,每一下都特别认真。”

2. “盼盼”,历史的回声

从盼盼集团2002年11月接手辽篮,再到2011年10月转让,那个右“手”持球的熊猫形象陪伴辽宁球迷达9年之久。常年一副笑脸的投资人韩召善,即便已经去世多年,也仍是辽宁球迷津津乐道的人物。他热爱篮球、爱惜人才,深知青训的重要性,2006年10月在营口大石桥创建了半公益性质的盼盼篮校,聘请辽宁篮坛名宿柳继增担任校长,风风火火地支起了摊子。

高诗岩的下一段篮球生涯,要从盼盼篮校开始说起。

作为辽篮忠实球迷,高诗岩经常在比赛中场休息时看到盼盼篮校在辽宁体育台投放的广告,很自然地就被广告里呈现的情景吸引了,他告诉老高,想去那里学球。老高打心眼儿里不乐意,毕竟孩子还那么小,那时交通也不像现在这么方便,从凤城到大石桥,就跟到了很远的外地似的。但没办法,实在拗不过,只能送他去看看,“新鲜劲儿过了,就回来了。”老高跟妻子这样合计。

高诗岩记得,那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晴朗冬日,他们一家三口,搭乘父亲朋友的车,来到了盼盼篮校。彼时,盼盼篮校栖身于当地小区里的一个球馆,练球、文化课学习、宿舍、餐厅都在里边,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馆里有十来个孩子正练得热火朝天,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专业的训练方式和器械,他决定留下来,不走了。那一年,他11岁。

因为有一定篮球基础,高诗岩被分在了“中班”,教练名叫赵文兴,出身海军体工队,在篮校兼任“常务副校长”一职。水平最高的大班的教练,正是在辽宁篮球青训界鼎鼎有名的于学鹏。赵文兴记得高诗岩刚到篮校时的样子,“黑黑瘦瘦的,很腼腆”,但是很喜欢篮球,踏实肯干。

“训练完了之后,他会主动找我问‘教练,我还需要注意点什么东西’?”赵文兴回忆说,那几年他重点交代了高诗岩两件事,第一,把球传好,“做一个帅才,把队友都调动起来”;第二,把急停跳投练好,要有自己的看家本事。

赵文兴告诉我,高诗岩是3个班共计40多名队员里,练得最刻苦的,别人下了课回宿舍休息、打游戏了,高诗岩还独自在场上“叮咣”对着墙上的标记练传球呢,也练急停跳投,从来不知厌倦。“基本上每天都是这样。”为了拉体能,高诗岩还去跑山,从“跑20圈恨不得被别人落十几圈”一直跑到“回回前三名”。

也正是从这时开始,老高开始跟不上高诗岩成长的脚步了,两三个月之后,他还能在父子单挑局中轻松获胜,可短短一年之后,“就有点打不过他了。”再然后,他开始看不懂高诗岩的训练笔记,看不懂他在比赛里跑的战术。他甚至发现,连自己一贯强调的“基本功”也是片面的,他以为“基本功”就是运球,其实完全不是。

高诗岩长大了,接下来的苦和累,没有人能替他分担,像大多数少小离家的专业篮球运动员一样,他习惯了报喜不报忧。“2018年在蓝队腿受伤,我们还是从新闻里知道的,立马给他打电话,他也是一个劲儿的‘没事,没事’。”老高向我“抱怨”。

3.遇到贵人,不用找个厂子上班了

2010年,高诗岩被输送到辽宁少年队,开始备战2013年辽宁全运会。青年队的生活枯燥且劳累,早上5点半雷打不动要出早操,一天三练甚至四练,几乎每一个时间段都被排满,“那时候也小,总觉得休息不好,真的,练完回来躺下就啥都不想干了。”高诗岩说。

他们早操有一个训练科目叫“冲400”:400米要跑到1分05秒(也可能是1分10秒)以内,每个早上冲够10趟。不够数的,下次训练要补上。他听主教练吴庆龙说,有的队员都毕业参加工作了,还欠着教练几百趟呢。不过或许是得益于之前攒下的田径功底,高诗岩几乎没有拖到过第二天。

在辽宁少年队,他开始了无休止地追赶,每一个年龄段他都够不上最好,但优点是,他从未停下脚步。他第一个明确的追赶对象,是年长他几个月的赵继伟。“我现在跟他都有差距,那时候更没法比。”高诗岩回忆说,“在他的防守下,我持球过半场都很费劲。进攻端他也非常老道,非常有经验,你根本捉摸不透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辽宁出后卫,同时,这也意味着后卫线上更加残酷的竞争,许多后卫还没有“熬”到一队,就消失在了这个丛林世界。我在网上看到过一句话:“王政博是赵继伟的替补,高诗岩是王政博的替补。”这句话未必准确,却生动体现了辽宁后卫线上的竞争压力。临近全运会,高诗岩的处境越来越艰难,最后索性就被淘汰出局了,“处于被下放的状态,没有资格参加备战全运会的集训,都开始琢磨参加工作的事了。”用现在时髦的话来说,他属于找个厂子上班的那类。

高诗岩正为了前途而苦恼的时候,2012年5月,有一个人结束了在西班牙马拉加的进修,回国并接手了辽宁青年队,此人就是郭士强。郭士强把高诗岩和另外几个被淘汰的队员叫了回来,跟原来的人组成了一支大队伍,重新练。对于高诗岩来说,这个“只会在电视上出现的人”,是挽救他篮球生涯的贵人。

4.“场均将近10个失误”

不过,一开始,高诗岩可能真的有负郭士强的信任,据他回忆,有一次比赛,他竟然场均将近10个失误,“打得我自己都不想打了,对信心打击很大。”郭士强那时候还是一头乌发,嗓子也不像现在哑得这么厉害,但跟现在一样冷静通达,他把高诗岩叫到自己房间,宽慰说:“没有关系,一次比赛没打好,咱们可以通过训练去总结嘛。”在高诗岩看来,“郭导是那种非常愿意容忍你犯错误的人,他总是鼓励我们,给我们解压。”

辽宁卫视2013年的一个片子,记录下了郭士强在青年队的珍贵画面。他总是提前半小时到达训练场,准备训练内容,运动员练多久,他就在旁边站多久,喊多久。除了带着他们训练,还得盯着他们吃饭、睡觉,查寝的镜头里,高诗岩一闪而过,还是满脸的青涩。此时老高能见到高诗岩的时间已经屈指可数,“每个月能见1个半小时左右”,替代他扮演父亲角色的,正是郭士强。

在郭士强的带领下,高诗岩一点点进步,最终留在了征战全运会的名单里,跟周琦、赵继伟他们夺得了青年组冠军,他的场均出场时间达到了十几分钟。再后来,郭士强恢复在辽宁男篮的帅位,又在2015年力排众议将高诗岩上调一队,所以很多球迷说高诗岩幸运,原因就在这儿。正因为有了这层知遇之恩,高诗岩和郭士强本赛季的几次重逢,才比其他人多了几分情感色彩。

季后赛12进8,高诗岩复苏,狂砍24+7+6+4亲手将郭士强的球队淘汰出局。赛后,球馆的出口处,已是鬓角花白的郭士强面带微笑走出来,跟身旁的人握手告别,高诗岩早已恭恭敬敬地候在那里。郭士强像以往那样,轻拍高诗岩的后脑勺,然后在后者的目光中,登上了被夜色笼罩的大巴。“在某种程度上,(郭导)比我爸还了解我。”高诗岩在接受央视采访时说。

正因如此,当郭士强上赛季复赛阶段黯然下课之时,高诗岩才会清空微博、取消球队认证,把微博上贮存的9年记忆一扫而光,只留下一条:“人生不可能总是顺心的时候,在不好的时候就越多的人责怪你看你笑话,你越不好,他们越来劲,这段时间看得再明白不过,人性不过如此。”他向我解释当时的举动:“肯定有个人情绪在里面,而且那段时间自己状态也不是很好。”

取消球队认证的这个举动,冥冥之中如同一个预兆,与两个月之后高诗岩再次被租借遥相呼应。

5.“他一个人能顶艾伦三个人吃”

辽宁一队,更加不好混,强如赵继伟,前三个赛季也处于打酱油的状态,更别提高诗岩了。郭士强告诉他:“你比赛打得少,就得多练。”高诗岩也深知:“联赛打不上球,你再不能保持一个高质量的训练的话,相当于大半年就荒废了。”

正当初出茅庐的高诗岩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一队的一切时,郭艾伦向他递出了橄榄枝。“小高,晚上有事没?”“没有啊。”“没啥事的话,一会儿练完咱们再打会儿球。”从此,高诗岩就成了郭艾伦铁杆的“陪练”,下午全队练完,他们俩人还得再练2-3个小时。练完了,再带着一身汗去吃饭,“都是伦哥请客。”

时不时地,高诗岩还能吃到郭艾伦父母送来的鱼、烧鸡等美味,“小高一个人能顶艾伦三个人吃。我都纳闷了,‘高啊,你吃这么多东西,都吃到哪里去了,怎么就是不长肉呢。’”郭艾伦妈妈对我说。

郭艾伦年少成名,17岁不到就代表国家队打了2010年男篮世锦赛,高诗岩还是菜鸟的时候,他已经是打了5年联赛的老将了。“之前会有惰性,有时候坚持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我发现伦哥几乎天天有时间就练。”在榜样的带动下,高诗岩养成了每天“逼着自己练”的习惯,强迫自己克服惰性。

2016年星锐赛,他顶替受伤的丛明晨参赛,作为一个之前出战不足30分钟的小透明,他之所以有信心到各队重点培养的年轻人们面前抢戏,其底气正是来源于平时的苦练。第三节单节12分,策动22-7的高潮帮助北区锁定胜局,打到兴起时,还模仿起了NBA巨星詹姆斯·哈登的撒盐动作。虽然与MVP奖杯擦肩而过,却让广大球迷记住了此前籍籍无名的年轻人。

可是,星锐赛的一战成名,无法掩盖他无球可打的尴尬。

2016-2017赛季半决赛,辽宁1比4不敌如日中天的新疆,那个赛季结束后,他们痛定思痛,休赛期用高诗岩(“1+1”形式)、廉明、柴长易换来了钟诚。高诗岩北上吉林,成为一只“东北虎”。临行前的那天晚上,加练完的郭艾伦单独请他吃了个饭,饭桌上没有离情别绪,“一切如常”。

6.北上,重生

郭艾伦和赵继伟太过耀眼,高诗岩只有走得越远,才越能让别人看到他的光芒。这是一个令人感到无奈的现实。

高诗岩要到省外打球了,老高夫妇的心情瞬间回到了十年前到盼盼篮校送他的时候,“长春实际上坐火车也就三四个小时,但心理距离一下子就远了,谁也不认识,跑那么远去打球,做父母的真不放心。”老高告诉我。他们说啥都要送儿子一程,看到宿舍、食堂方方面面的环境才放心。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到了新球队,多干点活儿,多操点心,跟教练和队友处好关系。”

彼时,高诗岩21岁,CBA生涯第三年,前两个赛季总共拿到29分18助攻,几乎没怎么打过球,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让新教练和新队友们满意。“这是我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在球场上面对这些对手,甚至场下的训练、饮食、休息、治疗,都是我第一次独自去面对。”高诗岩说。

这一回,没有郭艾伦带着他了。

此一去是游子离乡,也是龙入大海,在辽宁队有郭艾伦、赵继伟、杨鸣、哈德森等人在上面压着,但在吉林,他是铁打的主力,有无限的空间等着他发挥。赛季第一场打新疆,他8投5中拿到10分,约等于前两个赛季总和的1/3。老高见此,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球技各方面比我们想象的要好很多,起码能自己撑起这个场面了。”

常规赛第20轮打新疆,高诗岩连续第4场出场时间超过40分钟,他拿了18分,连续第9场得分上双,球队惜败。夜凉如水,极致的疲惫和极致的兴奋叠加在一起,他怎么也睡不着,他的大脑时而在音乐声中放空,时而在往事和未来之间来回穿梭,时坐时卧,就这样熬了一整晚。他之前从未扮演过如此重要的角色,但现在,他不再可有可无了,他的名字终于有资格跟同年龄段的佼佼者们同时提起了。

高诗岩在国青队期间,主要的追赶对象是赵睿和孙铭徽,前者菜鸟赛季就成了广东的重点培养对象,2016-2017赛季第4轮广东加时击败辽宁一战,赵睿贡献17分5篮板4助攻,而高诗岩的数据统计表上,是一连串刺眼的零。而2017-2018赛季两遇广东,他的数据分别是11分11篮板3助攻和16分6篮板2助攻。

那个赛季,高诗岩凭借场均9.8分4.7篮板3.7助攻1.9抢断,入选杜锋执教的国家蓝队集训队。他被打破眼角,贴着胶布浴血奋战的场景,成为了他篮球生涯永久的注脚。

7.南下,蜕变

2018年,高诗岩被召回,接下来两个赛季,辽宁队都没能重温总冠军的味道,而随着主力中锋韩德君年龄越来越大,辽宁队对5号位的需求越来越迫切。2020年总决赛结束后不久,总经理李洪庆把高诗岩叫到了办公室,向他宣布了球队的球员交流计划——他被作为交换朱荣振的筹码,租借到山东两年。跟三年一样,高诗岩仍旧面对着未知,但这一次他不再需要父母去送了。

主教练巩晓彬对高诗岩很看重,首秀就让他打了40多分钟,他用16分6篮板6助攻——一个很“666”的数据——回报了巩晓彬的信任。接下来,高诗岩的表演时刻来了,夸张的数据层出不穷:12月5日,打江苏得到10分11篮板板10助攻的“经济适用型”三双,乃是1037天来本土球员首个三双;12月7日,打吉林19中10拿到生涯新高的35分;12月9日,打青岛拿到15分11篮板11助攻,还在防守端好好给亚当斯上了一下对抗。前两个阶段,他场均15.3分,一下就成了山东球迷的心头好。

“这次山东和辽宁(交易)的神来之笔,让小高……把特点和长处发挥到了极致,弥补了球队的短板,经过了短暂的磨合,与内线也产生了超强的化学反应,帮助山东队取得了没有预想到的成绩……真希望能留下他来帮助山东队。”资深鲁迷、绰号“火神”的傅强表示。

如果说去吉林是高诗岩的重生,那么去山东则是蜕变,从一个防守工兵,蜕变成一个敢投巨星球的关键人物,说到这里,有两场球不得不提,第一场是赛季初打辽宁,第二场是1/4决赛打新疆。

跟辽宁队那场,哈德森还在隔离,哈里斯在加时赛拼到六犯离场,比赛进入加时赛的最后10秒,山东仍旧落后2分,有追平甚至绝杀的机会。球,谁来处理?另一个核心陶汉林是内线,进攻很难从他这里发起,最终,大家默契地把最后一投的机会交给了高诗岩。

辽宁队的防守策略很明确,逢掩护换防。韩德君跟着陶汉林上到了弧顶三分线,防止郭艾伦被后者挂住,另外三名队员则踩着油漆区的边缘,时刻做好高诗岩突破的准备。高诗岩跟陶汉林做了个挡拆,时间所剩无几,韩德君上步的速度很快。高诗岩没时间犹豫,向左撤步然后三分出手,球擦着韩德君的手指尖奔向篮筐。

准绝杀!高诗岩手刃了老东家!那一晚,高诗岩仿佛是穿着郭艾伦的球衣在打球——首次交锋的赛后,郭艾伦把13号球衣套在他身上的举动,竟仿佛是一种隐喻。谁都看得出来,他心里憋着一股劲。在山东,他出场时间超过40分钟的场次很多,球权使用率也够高,可累到睡不着觉的夜晚,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他的肩膀足够有力,内心足够强大。

跟新疆那场,高诗岩两记急停跳投杀死悬念。先是在左侧45度三分线外跟陶汉林挡拆,打了莫泰尤纳斯一个立足未稳,投中三分球。然后又在右侧45度三分线内一步单打曾令旭造成2+1。他怒吼时脖子上青筋暴起的样子,跟准绝杀辽宁时一模一样。凭借他连得6分的关键发挥,山东淘汰强敌,时隔三年再进四强,超额完成赛季前定下的目标。

赵文兴说,刚到篮校的时候,高诗岩打球很拼,有一股狠劲儿,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缺少一点舍我其谁的霸气。他非常乐于见到高诗岩现在的样子。他很得意,当年让高诗岩苦练的急停跳投如今屡屡奏效,“我跟他说,你作为小个,拿这个东西去打大个,一起一停,他防守跟不上来的。”

不知道看到高诗岩在韩德君和莫泰尤纳斯头顶飙中关键球时,赵文兴的记忆会不会回到盼盼篮校那空旷的球场。

而在老高眼里,高诗岩最大的变化,无疑是成熟了,成熟的一个重要标志是,他终于能够控制住犯规的“冲动”了,出场时间猛增,犯规数却从之前三个赛季的接近3个,降到了2.1个,整个赛季只出现过一次六犯离场的情况。“心智成熟了,心态比较好,以前特别毛躁,犯规也好,对球的领悟也好,跟以前也不一样。”老高说。

论天赋,高诗岩没有郭艾伦那样的身高和爆发力,没有赵继伟那样的大局观,但是靠着努力和些许运气的加成,他终于跻身一线控卫行列。他的铁杆球迷七七告诉我:“在吉林那一年,别人晚上都休息了,他还会去馆里练球。比赛日,每次都要提前一个多小时到场训练。”

徐凯华向我回忆起赛季开始前的一件事。那时高诗岩刚被交换到山东队不久,他约了4点去看训练,2点40就提前到了球馆,没想到5分钟后,高诗岩出现在了球场的另一端,开始热身、训练。现在想想当时的情景,徐凯华有颇多感慨:“成功不是偶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