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祷落幕时》:谎言投射的是人心

《祈祷落幕时》:谎言投射的是人心

一旦开始说谎,为了谎言不被戳破,需要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来自圆其说。久而久之,像是给自己套上了枷锁。 —— 前记

《祈祷落幕时》:谎言投射的是人心

在东野圭吾笔下,最为人乐道的两个神探,一个是帝国大学物理系的天才,冷静又有点不食烟火的汤川学;一个是温和善良、富有人情味的日本桥警局的干探,加贺恭一郎。前者出现在“伽利略系列”,后者则是“加贺系列”。

东野圭吾的“加贺系列”一共十部,分别是:1986《毕业|雪月花杀人游戏》、1989《沉睡的森林》、1996《谁杀了她》、1996《恶意》、1999《我杀了他》、2000《只差一个谎言》、2006《红手指》、2009《新参者》、2011《麒麟之翼》、2013《祈祷落幕时》。上述十部作品,我看过七部,论精彩程度,首推《恶意》;如果想检验自己的智商,首推《谁杀了她》。

《祈祷落幕时》正是最后一部。在这个揭穿浅居博美谎言的故事里,加贺的心结也慢慢解开。我今天要写的,是根据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祈祷落幕时》。

《祈祷落幕时》:谎言投射的是人心

错综复杂,二刷《祈祷落幕时》,依旧是这个感触。和以往的“加贺系列”不同,这部小说里,加贺恭一郎由旁观者变成了参与者,甚至成了案件最关键的一个环节。当他对凶杀案一筹莫展时,他将自己带入了人物关系,顺理成章的为案件找到了突破口。

当明治座的演出落幕,浅居博美亲口承认了掩藏二十六年的谎言,故事也在压抑、绝望中落幕。

这是一个围绕着谎言展开的故事。为了掩盖一个谎言,浅居博美父女编造了一个又一个谎言,生活在一张用谎言编织的巨网中。

舞台剧导演、事业风生水起的博美表面看似完美无瑕,内心甚至灵魂早已千疮百孔。电影里交织了悬疑与亲情、爱情,那些看似无私的情感里,或多或少都夹杂着扭曲与自私。

《祈祷落幕时》:谎言投射的是人心

故事里讲述了两段亲情,两段爱情。

加贺的母亲百合子,在他十岁时留下一封短信,离家出走,音讯全无。加贺把母亲的出走,怪罪在父亲头上,早早地离开家,独自生活。浅居博美的母亲,同样是离家出走,却让家人债台高筑,为了躲债,父亲忠雄带着博美开始了逃亡的生活。当忠雄心灰意冷,想以自杀了结一生时,博美因为失手杀死核电站的工人横山一俊,让他有了偷梁换柱的念头。为了保护女儿,掩盖杀人事实,忠雄处理好尸体后,选择用这个死人的身份活下去。

隧道挥泪分别后,浅居忠雄成了在核电站工作的横山一俊。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成了跳崖自杀的博美的父亲。她成了父亲被杀害的孤女,被送往收容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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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里的两段爱情,分别发生在博美父女身上。

隐姓埋名的忠雄,在核电站工作时,是横山一俊;同时,他又用了绵部俊一这个名字,与一位女士相恋。这位女士,正是当年离家出走的百合子。她在一家居酒屋做陪酒女,渐渐地与熟客绵部产生感情。

“同是天涯沦落人”,即使双方都未曾袒露过往,却因对子女的爱,惺惺相惜。

另一段爱情很短暂,是博美和他的老师田村。田村为了博美,抛下原配妻子,和她一起来了东京。在博美以为自己除了父爱,也有了爱情依靠时,田村莫名消失了。这些看似散乱的情节,因为加贺和博美的交集,串在了一起,拼接成完整的故事。

《祈祷落幕时》:谎言投射的是人心

百合子心脏病发去世,加贺在拿到母亲遗物时,发现了日历上标注了十二桥的名字,每个月一座桥。

加贺之所以选择来东京桥警局工作,也是想找到那个和母亲共度后半生的男人——绵部俊一,想知道母亲离家后的生活。

在加贺寻找绵部的同时,博美也选择主动接近加贺。她从未见过那位给了父亲幸福的百合子阿姨,她想见见她的儿子,看看是否能从他身上找到一些百合子的影子;她想知道那个让父亲在绝望中感受到幸福与温暖的女人是怎样的一个人。

第一次在剑道馆见到加贺时,她很欣慰,眼前那个男人正直善良,由此可知他的母亲定然不会差,她为父亲感到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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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祷落幕时》包含了四宗命案,两个凶手。而这两个凶手,正是博美父女二人。其中一宗是博美失手杀死了横山一俊。

电影大幕拉开时,距离博美失手杀人已过去二十六年。故事就是由命案开始的,死者是一位中年妇女,叫押谷道子。在发现尸体的房间,同样发现了写着十二桥名字的日历。这个房间的主人,叫越川睦夫。两本写着十二桥的日历,将加贺拉到案件中。绵部俊一和越川睦夫有什么关系?与此同时,警方在大桥下发现了一具烧焦的流浪汉尸体。看似无关联的两具尸体,却因为尸体所处的环境相似,让人隐约觉得它们应该存在联系。

越川睦夫的房间,简陋至极,连最基本的日常用品都没。站在那里,让人感觉不到任何对于未来的梦想和希望,相反却有一种房间主人随时准备迎接死亡的感觉。加贺说那是“苟延残喘”的感觉,像居无定所、不知道明天在哪里的流浪汉的生活。

如果流浪汉就是越川睦夫,他又是怎么死的?此时,已有三宗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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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开这些结的重点环节,就是加贺自己。梳理案件情节时,他试着将自己带入复杂的人物关系,蓦然发现博美当初打着学习剑道的幌子靠近自己,是有目的的。两本十二桥的日历,让加贺在“借助洗桥活动见面”的线索中,成功找到了博美的身影。当然,加贺最后揭开事实真相,借助的还是DNA检测。博美和那具烧焦的流浪汉的NDA一致,他们是父女关系。

故事的错综复杂,源头在博美的父亲忠雄。那个在核电站工作,行将就木的衡山一俊;那个出租屋内苟延残喘的“活死人”越川睦夫;那个和百合子共度半生、惺惺相惜的绵部俊一;这些名字,到最后都指向同一个人——浅居忠雄。

博美那个莫名失踪的恋人田村老师,是被自己的父亲杀死的;死在出租屋内的押谷道子,是博美的初中同学,也是被自己的父亲杀死的。忠雄杀死他们,只因为他们认出了自己。浅居忠雄早在二十六年就死了,如今这个死人又出现了,势必会引起他人的怀疑,顺藤摸瓜,女儿博美当年杀人的事情也会败露。和二十六年前为了保护女儿,抹除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一样,再度出于保护女儿的目的,他选择杀死了发现自己、可能会给女儿带来威胁的人,哪怕其中一个是自己女儿的恋人。

四起命案,都浮出水面。一切都这么结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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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绝望与无奈远不如此。

被核辐射摧毁的身体和灵魂忍受的煎熬,让忠雄决定自杀。为了自己的面貌不被认出,他选择将自己烧死。博美赶来阻止,忠雄对她说:“我已经累了。这几十年我都在逃亡,隐姓埋名地生活着。这种躲躲藏藏的生活我已经厌倦了,我想要解脱。”博美知道父亲早已厌倦了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也不忍心看着父亲被活活烧死,她亲手掐死了父亲,焚烧了他的尸体。

故事里所有的残忍,都是一种扭曲的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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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雄为了保护儿女,情愿做一个隐姓埋名、苟且偷生的隐形人。守护女儿的成长与成功,就是他活着的全部意义。只是,女儿越成功,他越觉得自己的存在是个危险,仿佛是命运对他的诅咒。

出于对女儿的爱,他排除了一切潜在的危险。为了能定期见到女儿,他只能在“洗桥活动”中和女儿隔桥相望,像陌生人那样。终于有机会走进明治座观看女儿的演出,却被押谷道子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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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做“横山一俊”那天起,他就没有自我了。他的这种牺牲与付出,是背在博美身上的一座山。

在看电影时,你会感受到父爱的伟大,却也会品出这种情感里的扭曲。人性之本到底是善是恶,如果对全世界的恶,只是为了对一个人的善,那这善,值得歌颂吗?

加贺的母亲百合子为什么离家出走,因为她发现自己得了抑郁症。因为她在结婚前做过陪酒女,婚后受尽夫家冷眼,丈夫因为忙于工作,也冷落她,她在这个家里得不到温暖。她有自残倾向,她怕自己哪天一时糊涂,伤害到儿子,只能选择不告而别。

无论隐姓埋名的忠雄,还是远走他乡的百合子,出发点都是对子女的爱。这也是他们选择相伴的原因,感同身受是最大的共同语言。

百合子一厢情愿地出走,给年幼的加贺留下了无尽的疑团,以至于他一直憎恨父亲。直到父亲去世,才从照顾他的护士口中知道了父亲隐忍的爱。

“一想到能在另一个世界眺望孩子未来的人生,就特别期待,为此即便丢掉皮囊也无所谓。”也正是父亲的这句话,给了他破案的线索。

没有沟通、没有表达,只有闷头自己决定以自己认为的“我是为你好”的方式爱着子女,这就是加贺母亲和博美父亲的爱。隐忍得自私,全然忽略了子女的感受。

《祈祷落幕时》:谎言投射的是人心

加贺因为母亲出走的心结,在十部作品里历尽心理磨难,才成了有人情味、善良温和的干探。加贺的形象完整了,也就意味着这一系列的故事结束了。博美只能在舞台剧落幕时,自己的人生也跟着落幕。到头来,真相大白,看官们都不能释然。

这就是东野圭吾的悬疑特色,从最初的主打悬疑,到后来渐渐地在悬疑的外衣下解读人性,同时也反应社会现实。多元,已经是他的又一特色。哦,对了。还原整个故事后,会发现博美的悲剧源头,是那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她的结局是怎样的?博美在落网前,亲自将一切真相告诉她,她疯了。

《祈祷落幕时》:谎言投射的是人心

“谎言是真相的影子,在那个影子里,能看到什么呢?那一定不光是悲剧,谎言所投射出的是人心。” —— 东野圭吾《祈祷落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