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代的终结 新自由主义神话的破灭

10月4日,天主教教皇方济各发表了《众位弟兄》通谕,在通谕中,他批评新自由主义导致了广泛的不平等,让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同时他认为新自由主义领导下的全球化使人们称为邻居,但并没有让人称为兄弟,这种全球化利用局部冲突,漠视共同利益,他统一了世界,却分裂了人与国家。
教皇说:市场本身无法解决所有问题,无论我们多么被要求相信这种新自由主义的理论,但它总是用相同的涓滴理论来作为社会问题的唯一解决方案,如今我们看到涓滴理论并不能解决不平等现象,我们必须制定积极的经济政策,以促进有利于生产多样性和商业创造力的经济,并从根本上遏制快速获利的金融投机获得造成的破坏。
教皇这块说的非常在理,新自由主义有着严重的弊病,2008年金融危机和2020年新冠疫情,标志着里根撒切尔新自由主义的破产。这十年,充分证明新自由主义宣扬的所谓涓滴效应不过是一句空话,穷者愈穷、富者愈富的马太效应已经成为当今世界最严重的问题。
发展绝不能以少数人积累财富为目的,而必须确保每个人的经济、政治、社会权利,某些人享有自由市场的权利不能取代人民的权利和穷人的尊严。任何只让少数人得利的发展都是不公正也是不持久的。
一、里根、撒切尔新自由主义的破产
新自由主义始于80年代,学术的叫法是新古典自由主义(Neo-Liberalism,共和党),与诞生于二战后的现代自由主义(New-Liberalism,民主党)并称为自由主义的两大流派。新古典自由主义,顾名思义,就是对古典自由主义的复辟。

80年代新自由主义由里根撒切尔两个著名的保守派倡导,他的理论家包括哈耶克、弗里德曼、张五常等人,他的核心就一个词市场化,即尽可能的让市场发挥作用,政府应该放松管制,放权于市场。小政府是新自由主义的核心理念,正如里根说的:政府本身就是问题。新古典自由主义者认为,完美的政府就是亚当斯密说的守夜人政府,即除了国防、治安、公共设施建设,其他的事务政府都不要管,政府就应该做一个守夜人。

里根、撒切尔秉承这种理念,实行大规模的减税和私有化政策,将国有企业(英国)、教育事业、医疗大规模的私有化,同时他们大幅缩减政府职能,推行政府公司化,提倡企业家型官员,利润和营收成为主要的评判指标。当有人质问如此减税和私有化会不会损害中低阶层利益时,里根拿出了所谓的涓滴效应,即减税可以让企业拥有更多的资金投资,更多的投资带来更多的工作机会,因此最后穷人一定会得利,在财政方面,里根还认为减税可以增加企业资产,进而扩大税基,从而最终增加总税收,缓解财政问题。

虽然逻辑上没有问题,但近几十年的实践证明,涓滴效应完全是一句空话,美国的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就业状况越来越糟,中产阶级越来越萎缩,而美国的财政因为减税更是达到不可救药的地步,新自由主义最终带来的只有不断扩大的贫富差距,激烈的社会矛盾和亏空的财政。
美国人口普查局和美联储的数据显示,自1980年以来,美国的财富分配越来越不均衡,富者愈富穷者愈穷。前20%的家庭财富占比为45%,前1%的家庭占比接近32%。最底层50%的财富总额到2019年为2万亿美元。但最富有的1%的家庭财富2019年达到了34.7万亿美元。前1%占据财富总额的32%,前1%的财富增长占财富增长总额的42%。美国的中产阶级逐年萎缩,美国千禧一代和Z世代的生活水平甚至不如父辈。

 

美国的贫富差距和财政急速恶化。
在财政上,可以发现里根的减税导致了巨大的财政赤字,之后克林顿转亏为盈,但小布什时期的减税进一步恶化财政,共和党每一次减税都会导致巨大的财政危机。

另一个实行新自由主义的地方就是香港,相比于美国,香港是更纯粹的新自由主义,被称为全世界最自由的经济体。但2011年香港的基尼系数达到了0.537,收入最高的10%占据社会财富的40.3%,而收入最低的组别仅占社会财富的1.7%,十大富豪的财富相当于GDP的35%。2015年香港特区政府的报告显示香港有贫困人口134万,占总人口的19.7%,两成香港人没有任何福利,65岁以上老人贫困率高达30.1%。

由于信奉100%的新古典自由主义,香港奉行积极不干预政策,不提供任何普惠性福利,香港人无全民医保、无退休保障、无失业保险、公立教育严重供给不足,福利水平连19世纪末的英国都不如。树仁大学民调显示83%的香港人认为生活痛苦,其中41%选择因为住房而痛苦,17%选择因物价而痛苦。这个最自由经济体的人民实际上苦不堪言。

事实证明,资本家获得财富后,没有将财富造福于民,他们要么将产业转移到劳动力更廉价的地方,要么不断的削减工作岗位,最终的结果是发达国家的工人失去工作,发展中国家的工人惨遭剥削,所有的工人阶级和中产阶级都感到痛苦,内卷化越来越严重。

香港鸽子笼
二、疫情让人们重新思考政府的作用
2008年金融危机和2020年新冠更是让人们重新思考政府的作用,美国政府作为最符合新古典自由主义的政府,接连两次交出了极差的成绩单,里根之后,政府的权力被大幅削弱,政府不再监管华尔街,对利益集团的制衡能力大为下降,美国的金融集团彻底失控,导致了08年金融危机,而政府更是无力遏制利益集团的游说,使得人民无法得到代表。
各种大的利益集团异化了美国的民主。同时,政府不再大力投资公共教育,导致美国公立教育萎缩,人民日渐两极化,富人享受私立精英教育,穷人则日渐反智愚昧。而在新冠疫情中,美国政府联邦政府和州政府的不协调更是让抗疫成为一场灾难。在新冠中,那些强政府的国家表现普遍好于弱政府的国家。
正因这两次巨大的危机,桑德斯才提出美国应重回罗斯福的进步主义,加强联邦政府权力,扩大政府职能。政府应该在教育、医疗和监管上发挥更大作用,政府应对华尔街和其他利益集团进行强力的监管并加强公共服务的供给。同时,桑德斯还提出应该对选举规则进行限制,尤其是在选举资金上,限制私人捐赠而改为公共资金资助,从而保证候选人不会成为富人的傀儡。而进步派的加税计划和削减军费更是旨在解除美国的财政困难。

如果拜登上台,他无疑会加强美国联邦政府的权力,美国将部分回到罗斯福时代,凯恩斯主义和社会民主主义将发挥更大的影响。

三、兼有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混合体制才是最优的
新古典自由主义是对18/19世纪欧洲思想的复辟,但是这种思想在19世纪末早就证明行不通,当时因为资本主义导致的巨大贫富差距,使得工人运动风起云涌,社会主义由此诞生。为了解决巨大的阶级矛盾,西方国家接受了伯恩施坦的社会民主主义,同意通过加强福利、民主和政府干预的方式来化解矛盾。
无论是罗斯福的美国,还是二战后的欧洲国家,他们都是兼有部分社会主义的混合体制。凯恩斯主义和罗尔斯开启的现代自由主义构成了现今西方国家的基石,而他们都部分受到了西方马克思主义(非列宁主义)的影响。政府一方面保障产权发挥市场作用,一方面干预经济,进行监管,提供社会保障,落实民主,这两个方面都不能或缺,混合体制才是未来的方向。

里根以来,很多无疑是走得太右了,苏联的解体蒙蔽了人们的双眼,让人们忽视了苏联计划经济体制的巨大弊病以及里根出色的外交战略,而错以为是完全市场化的新自由主义战胜了苏联,而某种情况下,新自由主义也会被异化,他可以和极权主义相结合,导致官商勾结和权贵资本主义,产出一种经济上放任,政治上威权,既没有充分自由,也没有充分福利的政体,这种政体下,中低层的利益将是损害最大的。
如今人们已经意识到了新自由主义的不足,在今后的世界,人们将重新认识市场与政府、社会的关系。如果说之前四十年解决的是做大蛋糕,那么今后将是分蛋糕的时代,对平等和正义的追求将席卷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