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鲜为人知的秘密 法国为何不归还贝宁文物

在参观博物馆时,你是否考虑过这些展品是怎样被放进玻璃展箱的呢?

“我们必须公开博物馆的收藏品是如何获得的,诚实地展示它们的历史,以了解殖民主义对我们如今的社会文化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其实,殖民主义从未离我们远去
“殖民主义”,看似是一个距离我们很久远的词汇,然而,其实在今天它仍然通过特权和偏见的形式持续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中,比如劳动的种族分层以及不平等对待。
我们今天所了解的现代世界,很大程度上是在西方帝国话语权的基础上建构出来的,我们很难辨别与克服历史知识的殖民性。

为什么博物馆中会有殖民主义?
在许多博物馆中,许多藏品是通过不公道手段获得的,展品描述中充满了种族主义以及权力意识。从人流、材料、商品的流动,到语言,饮食以及街道名称,无不受到殖民地网络的影响。
例如,如果没有被奴役的非洲人生产的糖以及殖民贸易路线,如今的欧洲就不会有标有“糖罐”,“糖筛”或“糖钳”的博物馆物品。

许多博物馆的遗产植根于殖民主义, 它们的藏品来自从帝国中受益的捐赠者,大英博物馆藏品中就有很多来自汉斯·斯隆爵士的奴隶种植园。

在博物馆形式和政治压力的限制下,复杂的殖民历史难以在展览中得以合适的表达。也就是说,这不是 “失忆症”的问题,而是“失语症”的问题。

被“安葬”的文化
对于来自殖民地区的人民来说,这些展品不仅仅是历史文物,更是活的文化。
在牛津大学Pitt River博物馆中,四位来自东非马赛部落的参观者看到一件小展品。
这些人低语道:“这是一件小手链(orkatar),是不能被卖出或者赠送的”
orkatar象征着父亲的去世以及遗产的传承,它怎么会被陈列在牛津博物馆中呢?
可能是通过强制手段偷走或抢走的吧。根据牛津数据库显示,它是由一位殖民地首领在1904年捐赠给博物馆的。
Pitt River博物馆的大多数藏品都来自殖民地区,以一种按照类型的方式被展出,而不是历史来源。来自东非本地的人在参观这时感到十分吃惊——他们的文化被“安葬”在玻璃箱中,附有少的可怜的简介,缺乏其意义与重要性的介绍。

 

当一位来自智利复活岛的地方官员看到大英博物馆的智利雕塑时,乞求博物馆归还这些藏品,并发出令人伤心的感叹:“你们英国人,拥有我们的灵魂。“
然而,许多博物馆关于文物归还问题的相关条例是不清晰的,博物馆联盟(Museum Association)的一条规定指出“这个复杂的问题涉及一系列情感、伦理、法律以及政治因素”,大英博物馆考虑了这位智利管理者的意见,但是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暂时的归还或者借用。

"但凡国宝,虽远必追" 
2018年11月,作家费尔万(Felwine Sarr)和萨沃伊(Bénédicte Savoy)向法国总统马克龙提交了一份报告,建议归还目前法国公共博物馆中的大量撒哈拉以南非洲文物。
马克龙迅速答应将26件礼仪用品归还西非小国贝宁。然而,至今仍没有一件物品返回非洲。尽管马克龙承诺就此问题举行大型公开会议,但除了两次闭门研讨会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尽管费尔万的报告在博物馆界引起了激烈的讨论,它仅仅是学术界的心血结晶,而不是该领域从业者均衡的意见。作者似乎不愿考虑博物馆在保存历史文物和教育公众方面所起的宝贵作用。
此外,根据法律,法国公共博物馆的藏品被视为“不可剥夺的”。这意味着在无需更改法律的情况下,无法永久移除藏品。

尽管在法国难以实施,其他国家的博物馆还是具有一些富有成效的归还藏品的举措。

英国国家军事博物馆将埃塞俄比亚归还被遗弃的阿比西尼亚皇帝遗体的两束头发,由英国士兵于1868年带回埃塞俄比亚。

德国历史博物馆将一个海上石十字架还给了纳米比亚,1904年的种族灭绝之后,德国人收集了许多人类遗体。最近获得的材料也正在返还中。

在纽约,地方检察官办公室一直在忙于恢复物品,包括大都会博物馆的金石棺,该棺材于9月被送回埃及。

“对于博物馆藏品的归还问题,我们需要建立一个全面的法律框架。”

一个在突袭中掠夺的雕塑和一个由人类学家收集的面具的处理方法不可能相同。因此,政府和博物馆应尽可能与藏品原籍地区人员合作,共同寻求相关解决方案。
借用华盛顿会议关于纳粹屠杀的原则,我们必须在每种情况下寻求一个“公正和公平”的解决方案。

两个最具争议的例子便是希腊的帕特农神庙大理石以及埃及的奈菲提蒂雕像,先分别收藏于大英博物馆与柏林博物馆。

希腊政府坚持大理石的返回将有利于希腊的统一。埃及政府也一直请求德国归还半身像。埃及当时的文物部长哈瓦斯(Zahi Hawass)甚至在2010年说:“我们将会让那些拒绝遣返文物的博物馆的生活变得悲惨。”

 

被摧毁的历史
虽然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解决文物纠纷中做出了一定贡献,但是,只有该国家才能决定什么东西是其文化遗产的一部分,没有任何国际机构有权为其作出决定。
一个国家政府甚至可以宣布前一个政权自称的文化财产为偶像崇拜,并加以销毁,任何其他国家或国际机构都无法阻止。
例如,2001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试图阻止塔利班摧毁阿富汗中部悬崖上雕刻的两尊6世纪纪念性雕像巴米扬佛像,但没有成功。联合国秘书长科菲·安南和塔利班领导人代表之间的会晤都不能让这些雕像幸免。

我们做的还不够
博物馆的去殖民化不仅仅只是“归还藏品”那样简单,它还包括对整个体系的改革。包括招聘来自各个国家的博物馆工作人员,改变策展形式等等。
布鲁克林博物馆曾因聘请两位白人馆长参加非洲艺术展而受到很多批评。

博物馆的策展形式需要改变以西方视角主导的历史叙述模式,以一种忠于历史,能够带给人们思考的方式呈现。

墨西哥艺术家Pedro Lasch正在进行的“黑镜”系列展览便是一个典型例子。
Pedro Lasch从博物馆的永久收藏品中挑选了16件前拉美土著文物雕像,将他们背对着观众放在底座上。每一件作品的前面是大片的反光黑色玻璃(充当镜子),仿佛土著人物在默默地思考着自己的存在。在反射面的背后,还可以看到一组不同的欧洲殖民时期的绘画图像。

 

 

 

还有西班牙PAC Murcia举办的两年期的多米诺骨牌项目。
每个艺术家添加、删除或修改其前一个展览中的内容,从而 “推翻”前一个作品,产生多米诺骨牌效应。多米诺骨牌效应是殖民主义以及资本主义全球化之间的一个形象例子。(在中国骰子游戏的基础上,多米诺骨牌被带到意大利,随着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殖民传播到了新世界,在拉丁美洲地区十分流行。)

全球的历史,共同的故事
在博物馆的去殖民化的同时,我们还要意识到,尽管帝国时期是暴力的、剥削的,但它也存在着文化上高度不平衡的互动。其特点不仅是压迫和抵抗,更是多方思想的交流、合作、碰撞。
在某种程度上,收藏品不仅是占有性的表现,而是参与性的创造。“非殖民化”便是添加一个在如今被人们刻意忽略和剥夺的语境,因为许多博物馆展览中对物品历史的歪曲,只有在与来源地交流对话后才能得以纠正。
它不是一个阶段,也不是一种时尚,而是一种责任。
“如何以更加真实的方式叙述以及更加包容的观念展现全球化的历史?”
这个问题的解决不仅牵涉到全世界博物馆的专家们,更牵扯到我们每一个人。